林韓楓順著長廊一路往西,穿過拱門,來到後廚,原本想看看藥熬的怎麼樣了,卻發現春紅和杏兒正窩在藥爐邊嗑瓜子,不由皺了眉,幹咳了聲。
兩人驀地一驚,嚇得站起身來,畏縮的行禮:“老爺!”
林韓楓從來都不是嚴苛的主子,就算現下心情不好,也隻瞥了她們一眼,問道:“你們兩個窩在這裏幹什麼?怎麼不在夫人房裏伺候?”
兩人的臉色為難,互相對視了眼,杏兒才怯怯的開口道:“王爺在……”
聞言,林韓楓頓時沉了臉。眼睛狠狠的閉上再睜開,指了指藥爐:“藥熬的怎麼樣了?”
“哦,已經好了。”春紅忙連聲應道,麻利的拿過布巾想將藥鍋子從爐子上挪下來,拿的時候卻為難了。“老爺是要夫人的?還是四小姐的?”
林韓楓神色頓然一僵,臉又白了幾分,愣了半晌,最終隻歎了口氣:“算了。”
然後轉身,頹然朝院外走去。
春紅和杏兒麵麵相覷,許久,杏兒歎了句:“春紅姐,我覺得老爺很可憐呢!”
林韓楓一直出了院子,又沿著小徑走了很久,最後恍過神來,竟發現自己已置身於竹林中。
這時天已大亮,初升的朝陽將璀璨的光輝灑滿了枝尖樹梢。微帶涼意的風徐徐吹來,他閉了眼,深吸進一口朝暉。然後再緩緩吐出,仿佛隻有這樣,心裏那股子憋悶才能得以舒緩。
他站了很久,灰白的袍子在晨風中淺淺揚起,而他似乎也很享受這一刻的靜謐,時間仿佛停頓了,直到有人從身後拍在他肩上,林韓楓一愣,這才恍然回過神來。
回過頭,就見南陵王站在他身後,一襲暗青色絲織雲紋錦袍,長身玉立,神情泰然。
林韓楓不免吃驚,此時他不是該在卿墨房裏嗎?怎麼會……想到這裏,他又暗暗懊惱,沉了沉眉,恭敬的行禮:“王爺。”
南陵王衝他溫煦一笑,揮了揮手,示意他不要多禮,仰頭也沉醉的吸了口清爽的空氣,歎道:“林老爺好興致。竟找了這麼個偷閑的好地方,昨夜鬧騰了一宿,本王正頭昏腦漲,此時被這冷風一吹,還真是舒爽呐!”他說著滿足的歎了口氣,竟背著手往林子深處走去。
林韓楓被他這一下弄得沒了主意,想了想,隻得緩步跟上。
兩人走得不緊不慢,身旁青竹高低錯落,隨風婆娑,如翻飛的綠浪,發出悅耳的沙沙聲,細細碎碎,分外靜謐。
也不知走了多久,就在林韓楓的耐心幾乎消磨殆盡之時,南陵王終於停了下來。
他仰頭看著遠處的虛空,忽然歎了口氣:“卿墨已經醒了。”
林韓楓渾身一顫,沒有說話。不是他不想說,而是因為他知道,在這個人麵前,沒有他說話的餘地。
“十年了!”南陵王接著歎息:“當年若不是蕁兒意外昏迷,本王見卿墨傷心欲絕,於心不忍才未將她們母女帶離。要不然,今時今日恐怕也不會是這般光景。”
林韓楓斂緊了眉,似已意識到他想說什麼,垂在身側的雙手下意識的緊握成拳。
南陵王繼續說道:“昨夜之事,本王一直未能釋懷,雖說此事乃影兒所為,本王卻也難辭其咎。倘若不是本王疏於防範,也不會給她可乘之機。幸虧蕁兒已無大礙,否則……”他負在身後的手指微微輕顫,似仍心有餘悸,深吸了口氣,才繼續道:“不過,本王既錯過一次,就絕不會任這樣的事再次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