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夫人淒然一笑,搖搖欲墜的身子仿若被大雨衝涮的花朵,淒美而無助。“我恨!我怎能不恨?要不是你,爹爹依然會守著他小小的雅玉軒做著他最愛的古琴,雖然比不得濟古齋,但足以使我們父女衣食無憂,生活安然。若不是你,我依然隻是濟州城裏一個不通世情的小女子,不懂情為何物,亦不會痛徹心扉。你這一來一去,風流颯然,瀟灑不羈。這一切對你而言,或許隻是一場附風弄雅的遊戲,但對我,對爹爹,卻因此改寫了一生。”
“卿墨,不是你說的那樣。”南陵王急聲辯解,上前一步伸手扶住七夫人顫顫巍巍的身子。
“那是怎樣?”七夫人自嘲的笑了笑,甩了南陵王的攙扶:“莫非你想說,時至今日,你仍未對我忘情?”
南陵王一怔,看著七夫人許久,嘴角緩緩勾出一抹苦澀:“當年我年少輕狂,自命風流不羈。出宮赴濟州遊曆,也隻是衝著濟州名揚天下的古琴去的。卻不想在那裏遇到了你,一曲清靈絕俗的琴音,一襲巧笑嫣然的美人,卻將我的心留在了那裏,時至今日,仍讓我念之不忘。思之若狂。”
“當年我自在湖邊見你,便整日魂不守舍,天天守在湖邊等,後來終於讓我查知你是雅玉軒琴師李漠之女。為了接近你,我扮做遇難的書生寄宿你家。誰知越走近你,越是深陷不可自拔。”南陵王望著七夫人的眼神柔的幾欲滴出水來,柔聲道:“那時,我明知不可能留在濟州,但仍然瞞是父皇一再拖延歸期。直到後來父皇病重,我才迫不得已離開。我本想回宮處理好事務再回來找你。誰知父皇駕崩,皇兄登基……一係列事務接踵而至,我無暇分身。我本想待諸事大定,再回濟州找你。沒想到,這一忙便是兩年。兩年後,我回濟州四處打探你的下落。卻被告知你們已舉家遷離。”
南陵王深深的凝著七夫人,一臉柔情:“卿墨,或許是我負你,但我對你的一片心意卻是蒼天可表,日月可鑒。”南陵王說著,就激動的握住了七夫人的玉手。
七夫人輕輕抽出手,偏過身去。沉靜的眸子雖看不出一絲情緒,嘴角卻緩緩勾出譏諷。
南陵王的雙手尷尬的舉在空中,眼神一片黯然。許久,長長一歎,仿佛要將憋在胸口的所有壓抑一吐而出。苦笑道:“卿墨,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今日所言,句句發自肺腑。當年我的確是真心想要留在濟州伴你一生。縱然後來遍尋不見你,我仍心存奢望,隻盼著今生能再見你一麵。隻是,我萬萬沒想到,你我再見,竟是這般光景。”
霽蕁心裏一陣悲涼,想起不記得某人曾說過,世上最可悲的事,莫過於真心愛過,卻無奈錯過!傷人的不是難以舍棄的那份情,而是銘刻於心的那份回憶。如今,兩顆彼此深愛過的心,又如何再愛他人?
搖了搖頭,霽蕁從自己幻想的悲情戲中回過神來。她現在更應該關心的是南陵王的下一步動作。這個口口聲聲對美女娘念之不忘的男人會衝破世俗的牽絆,拋開身份和權勢,不顧一切的帶美女娘私奔嗎?
麵對南陵王的真情告白,七夫人緩緩抬起淚眼,收了臉上的悲傷,緩緩彎腰屈膝躬身一禮,勾唇淺笑道:“昨日之日皆已過去。如今你是王爺,身份尊貴。而我隻是一介卑微草民,既嫁為人婦,自知當恪守婦德,相夫教子,不敢心存異念。今日民婦前來,並非想跟王爺糾扯陳年舊事,隻求王爺看在你我曾相識一場,在皇上麵前為蕁兒說些好話,息事寧人。”
南陵王微皺了皺眉,淡淡的笑了笑:“傳言的仙女是你的女兒?這也難怪?本王倒真想見她一麵。”
聞言霽蕁撇了撇嘴,切!我倒是在這兒,隻是若要跳出來,怕把你給嚇死。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片嘈雜之聲,在寂靜的夜裏分外明顯。雜亂無章的腳步隱隱還摻雜幾聲犬吠。
犬吠?狗?
霽蕁嚇的跳了起來。回頭一看,果然見七八個侍衛打著燈籠,牽著狗,大搖大擺的向亭中走來。而走在最前麵的,便是剛才害她摔下牆頭的小屁孩。
霽蕁恨的牙癢癢,這小屁孩還有完沒完?早知他這麼難纏,剛才幹脆一棍子敲暈他得了,省得現在這麼麻煩。
不過恨歸恨,當務之急是要想辦法躲起來。霽蕁明白,她的隱身術瞞得住人的眼睛,卻逃不過狗的嗅覺。如果那小屁孩放狗衝上來,她豈不是死定了?
霽蕁前後左右看了看,卻隻有亭中能藏人,便趁著南陵王出來詢問的時機,一貓腰鑽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