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通過後,大門關閉了。為我引路的兩個機器人,分列於大門兩旁。前方是個寬闊的平台,盡頭有欄杆。走到欄杆處向下看,能看到眾多複雜的,生物化學反應裝置在運作,其中有一些,能隱約辨出胎兒的樣子。抬頭向上看,高處一個巨大的鐵球,緩緩裂開,露出盛滿透明液體的,半球狀玻璃容器。容器內漂浮著一具,由細索固定、軀體嚴重發黑、枯槁的人形物體。仔細觀察了好一會兒,動用了“屍體麵部骨骼與原臉形對照”等相關知識,認真辨認後,才能勉強認出,這確實是羅塔沒錯。看來,百萬年的無情光陰和反複的冷凍蘇醒,已對他造成了極大的傷害。不過,這不能替其贖清,一絲的罪孽。
“怎麼?老朋友,不認識我了麼?”他的嘴唇並沒有動作,眼睛也沒有睜開,一切都是由,與之大腦相連的機器,代為完成的。
“嗬嗬,”我以非常諷刺的口吻應道,“想不到在未來,化石也能開口說話了啊。”
他歎口氣,開始滔滔不絕地演說起來,什麼……人類的存亡,係於一線啦,要令這個物種,擺脫滅絕命運啦,等等等等。我示意他暫先打住,咱們一件件地,來算算帳吧。
“首先,告訴我,帶領人們反抗你的,我的兄弟,最後是怎麼回事了?”
他隻好頗為無奈地,開始述說曆史。那是在他第一次嚐試,將自己冷凍了50年後,他手下的遙控機械部隊,意外抓獲了我年邁的兄弟。為此專門蘇醒的他,在與兄弟的交淡中得知,兄弟是故意讓他的部隊,抓住自己的。為的是一個請求,就是在太空中,建立起永久性的,文明思想信息廣播站。羅塔一開始,當然不願意,但他沒想到,兄弟在極艱苦的條件下,完成了一部思想邏輯的學術專著。並宣稱,地球上終有一天,會出現比人類更高明、更頑強、更聰慧的物種。“當時地球上的生態鏈,早已被完全破壞,納米機器的汙染,使得非穩定基因變異體,層出不窮。這種情形下,說什麼超越人類的文明智慧種群,根本是無稽之談。但我不得不佩服,你兄弟的智力水平,必須承認,他的理論我居然一點都不能看懂。還有他的眼神,甚至比你淩厲的氣勢,更加令我無法麵對。我輸了,整個世界上,能讓我從心底認輸的,除了你就隻有他了。向你認輸,是在得知人們在你身上,發現了抗病毒物質以後,那段時間的絕望和痛苦,真是終生難忘。我可以為擊敗我的人,做任何事情,是的,我答應了,你兄弟的請求。”
一個從不會質疑和反省自我的人,怎麼能奢望,看懂我兄弟的理論?泯滅了所有良知、道德的人,更不可能與他的目光對峙。“然後,你殺了他。對不對?”等了一會兒,沒有回答。我不耐煩了:“得了,我太了解你了,你不是能大發慈悲,饒過個與你作對者的人。你會先試圖,在頭腦上征服他,不論結果如何,你都不會放過,對他的懲罰的。不是嗎?別告訴我百萬年來,你隻學會了,像低智力的人一樣撒謊!”
“好吧,我承認……你的兄弟不是自然死亡。可是……有必要說明一點,他死得,是沒有痛苦的。”
“去他媽的沒有痛苦!!!”狂怒和悲痛,使我大口喘著粗氣,虛弱的體質,令我隻能倚著欄杆,支撐搖搖欲墜的身體。該死的羅塔,連把椅子也不給,是覺得我沒資格,在他麵前坐下,還是故意要,考驗我的體力?我不能倒下,他的頭腦,明顯不如以前,那麼強大了,不管是衰老,還或是潛在的良心譴責,所導致的。我有機會的,冷靜點,保持體力,要在理智上戰勝他,哪怕隻有一次,要做到。我要用證明,讓他在死前承認,自己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