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赫赫有名的天才羅塔博士大我三歲,確可稱得上,是這星球上最聰明的人之一了。他不僅在基因分析學、生命信息學和生物化學方麵處於領軍地位,還在數學、邏輯講演、哲學宗教及曆史方麵,有著令不少專業人士,都為之稱道的較高造詣。按理說,我這麼一個連正經大學都沒上過的軍警人員,是沒資格與他那種大智者對話的。可每次我前來拜訪,不用預約,他輕易還不敢不見。這不,我很快就又獲準進入他這棟,哪怕是甘木總統,都不是想進就能進的研究所大樓了。
研究所內部的每個房間裏,都是各式各樣的生物實驗器材,牆上的研究所地圖和各房間門上的標識,全無一個外人可以看得懂的符號。這些在很大程度上,掩飾了研究所主人的意圖,也使得非研究所人員,很少有人願意進入這裏。對那些怪異文字,羅塔博士說是為了保密研究項目,並方便研究所內部人員辨識——他說,那些符號可以比通用語言,更簡潔地標示很多長長的專業詞彙,因而在研究所內更方便使用。
這裏的確是需要嚴格保密的不假。羅塔可以說是唯一一個,有能力完全不用納米分子搬運機器人,進行基因重組開發的科學家。他對使用工業機械或金屬器具,直接進行生物學實驗,有種令人費解的厭惡情緒,總是會盡力避免,讓機器來操縱任何形式的生命過程。以至於整個研究所,除了建大樓用的鋼筋之外,很難再找到大塊的金屬物品。實驗器材的支撐結構,都是碳纖維管材;檢驗、監控還有信息處理裝置中的金屬部件,能替換的也全都用非金屬材料替換過了。再高難度的實驗,也都是全部由化學手段完成的。外界盛傳,這幢大樓其實就是一個生物體。而我知道,事實上整個研究所,不過是一個邪惡“生物體”的大腦,它的黑暗觸角遍布甘木,及其政治盟國的各個角落。它在等待機會,等待著一個很可能,永遠也不會到來的翻身機會。
羅塔的政治野心和能力,絲毫不亞於,他在科學方麵表現出的才華和智慧。連政治對立國家的銀劍特警們,都不得不因種種原因,放棄對其研究所的檢查和監控。此樓內,聚集了相當一批聰明過人的年輕生化專家,卻從沒有人,能夠活著脫離開他的控製。從這裏出來的參與政治謀殺的有機怪物,可以說占到了全世界的三分之一,所以我才有幸和他這麼熟。他造的怪物,大部分都有程序性的自我毀滅機能,根本取不到確實的證據。剩下的一些暗殺、綁架等犯罪行為,也都被成功地轉移罪名,嫁禍到了其他犯罪組織的頭上。我曾懷疑,那些被他嫁禍過的犯罪組織都與他有關,但找不到任何證據。
一個滿臉假笑的研究所接待員,引領我到他所在的研究室。他正在一台DNA計算機前,查看著些什麼。我有點不耐煩地咳嗽了一聲,假裝這屋裏的氣味讓我難受。其實這屋裏沒什麼氣味,可每個初進屋的人,肯定都會不由得感覺這裏,有股難聞的氣味。
想象下,屋頂上縱橫交錯著粗細不同的腸子和血管狀的東西,有的還不時蠕動一下。四處黑色的碳纖維架子上,擺放著培養皿和反應罐,裏麵是紅、綠、黃、白、黑等不同顏色的、透明或半透明液體,器皿上都貼著不知寫的什麼的標簽。一堆小蛇似的電線,連接著“咕嘟咕嘟”不時冒泡的大玻璃缸底部。玻璃缸中盛滿了很多粘稠的液體,液體內部,被分割出一個個懸浮的小空間。仔細觀察可以發現,分割液體所用的,其實不是玻璃或塑料,而是些被拉緊的動物皮膜。透過薄薄的皮膜,模糊可見,裏麵是些插滿電極的活體動物腦。玻璃缸旁邊,就是羅塔博士正在查看的DNA計算機了。我知道,這台計算機的核心運算部分,位於這棟樓的下麵,有一個遊泳池那麼大,裏麵滿是有機溶液和化學芯片,是僅次於甘木國防總科技部裏麵,那台超級量子計算機的,世界第二大高性能計算機。
看起來,博士此時應該是正在鑽研,不同的基因序列,對相同的神經元結構的功能影響。那個大玻璃缸中,某幾個小皮膜隔間裏的液體,隱約正在置換。不一會兒,大缸裏的液體也明顯變了顏色。
我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羅塔博士所喜歡的,這種被他稱作“生機勃勃”的工作環境了。我很清楚,這裏的空氣,清新程度不亞於海濱。可我也很肯定,許多人都會,對這類似於生物體內的環境,感到作嘔。要說這次有什麼變化——牆上的塗料好像換了,換成了翠綠色的,像陶瓷一樣的塗料,在日光燈下看著還舒服一點,比被潮氣侵蝕得斑斑駁駁的牆麵要強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