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說的也是。”呂布韋點頭道:“上一次是短發,你可以替她做決定,這一次卻是不同了。”
“你怎麼又提起來了?”我偏著頭看向呂布韋。
“我隻是在提醒你一件事情。你雖然沒有辦法簽下這份協議,但是有人可以,一個真正愛他的人。”呂布韋又從抽屜裏翻出一樣東西,朝著我扔了過來,我伸手接住,發現那竟然是一部手機。
“有一個女人整天都會打電話過來,可是將我煩死了。”呂布韋軟綿綿的坐在了靠背椅上:“剩下的事情交給你有問題麼?”
我看著手機裏那串閃爍的電話號碼,突然輕笑起來:“沒有。”
鄭青芸把那個女孩帶來的時候,時間又是過去了一整天。對於陳剛而言,我不知道他又度過了怎樣痛苦的一天。呂布韋已經給我下了最後通牒,今天就是最後的期限,再拖下去陳剛體內的美杜莎菌繼續繁殖下去,他馬上回因為內髒受損出血死亡。
現在的情況麵臨了一個抉擇。
“簽字,他活下去,至少暫時能夠活下去。”
“又或者,撕掉那份協議,就這樣讓他死掉。”呂布韋的話一直在我的腦子裏回蕩著。
而當我第一眼看到那個雙眼通紅的女孩的時候,我明白我似乎終於做對了一件事情。她張得有些微胖,臉蛋卻是很白,看上去有些可愛的味道。隻是這個女孩現在在車裏隻是不停的重複著一句話。
“陳剛在哪?”
我突然想點根煙,逃避一下現在讓人心碎的現實,可是鄭青芸在旁邊。
“他需要你的幫忙。”我已經在盡可能不泄密的情況下將陳剛的事情告訴了她,這無疑隻會讓她的眼淚流的更快了。
“這麼說,他就是因為這個才不想見到我麼?”鄭青芸在一邊手忙腳亂的幫她擦著眼淚,我也隻能無奈的點頭表示肯定。
“他知道自己很危險,並且不想將這種危險附加到你的身上。所以才會選擇了那樣一個蹩腳的謊言,我替他說聲抱歉了。”
“但是我們的時間真的不多了,現在,小姐,我隻需要你回答我一個問題,你希望他活下去麼?”
我的手中緊握著那份黑白字體密密麻麻排列著讓人看著不停眼暈的協議,小聲問道。
每件事情都有它的代價,我在更換防護服的時候不禁想到。哪怕真的能夠讓陳剛的生命安全的延續下去,哪怕真的能夠在未來的某天找到了安全對付美杜莎菌的方法,可是未來卻是已經被改變得不像樣子了。
陳剛的雙臂已經失去,他已經不能再作為一個正常人活下去了。
而二十年後的未來,這個此刻愛他愛到深切的女人,是不是還會在二十年後的未來繼續愛他?
我雖然滿腹擔憂,但卻無可奈何,這本就不是我能夠左右的問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命運扶上軌道,讓這對戀人自己決定自己的未來。
死亡,還是相愛下去。
那張紙的分量似乎不停的加重著,這讓我不得不用手緊緊的摟著身邊的鄭青芸。
失去過以後才懂得珍貴,大概就是這麼個意思。
我已經經曆過了這對戀人即將經曆的一切,他們是否會重複我的過去?
“兩個小時前他已經陷入昏迷了。”呂布韋趴在我耳邊小聲說道,他沒忍心讓我身邊的女孩聽到這個壞消息:“我可以給你們三分鍾近距離貼近他的時間,但是三分鍾以後——就一定要給我一個結果了。”
我點了點頭,收到了答複的呂布韋退了出去。
此刻房間裏隻剩了我,鄭青芸,還有這對悲劇當中的男女。
“進去吧,我們在外麵等你。時間不多,隻有三分鍾。還有,珍惜現在,這可能是你最後一次見到他了。”我對女孩小聲的提醒道,然後替她打開了監護室的電子門。
女孩遲疑的走了進去,愣愣的站在陳剛的床邊發著呆。
鄭青芸在我身邊已經哭得不成樣子,她今天第一次看到陳剛的樣子,已經傷心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看見防護服裏的女孩嘴角動了動,似乎在說話。但我聽不見。
不隻是我,陳剛也聽不見了,他已經昏迷了,再也聽不到女孩的一句句動人情話。
她輕輕的坐在了病床一邊的椅子上,然後用手輕輕的觸碰著陳剛身上那冰晶剔透的身體。她的手在一點點的顫抖,整個人的動作有些僵硬,我不禁有些擔心她會不會突然情緒失控。
厚厚的防護服在此刻似乎格多餘眼,讓那個女孩的手掌都無法親身觸碰到陳剛的臉龐。
女孩就這樣一邊說著話一邊撫摸著她的愛人,我抬起手看了看表,時間過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