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參與的第一個環節就是獻禮。庫吉特風俗中的獻禮很有意思,禮物價值的多寡隻是第二位的,第一位就是獻禮者的心意。所以,在獻禮時,所有的來賓都約定俗成,隻奉上一件禮品,但必須在禮物上展現他們的誠意,而不是大包包的各種奇珍異寶。換句話,在這個場合,一個親手雕刻的撇腳木雕都比一塊兒大金磚更容易獲得主人的好感。
最先獻禮的,當然是塞加可汗。這位老頭子奉上的是一個貌似身經百戰的號角,這東西雖然並不值錢,但其中的象征意義明顯比禮物更加貴重。這個號角代表了阿骨爾家為了庫吉特汗國所立下的赫赫戰功,而上麵的刀痕和裂紋則表示可汗認可阿骨爾家的辛勤,換句話,就是讚賞阿骨爾對自己的忠誠,再次拔高了阿骨爾在那顏中的地位,這是一種無上的榮寵。
圖安感激地向可汗屈膝見禮,可汗滿意地點點頭,將獻禮的位置讓給下一個來賓。
後來的獻禮就平凡很多,強大的那顏獻上珍珠,寶石之類名貴的首飾,而弱一點的則獻上手製的奶酪,熏肉,最引人注目的一個部族,直接從門外搬來了一個圖安的等身木雕,引來周圍賓客的一陣驚呼。
最後,輪到沐登場。他從座位上站起身,捧起身邊的盒子,然後走上前,看到她的嫁衣,不由得愣了一下。鮮紅的鵝絨,綴著金絲以掩飾瑕疵,一如十多年前,不是最上品的料子,但在優秀裁縫的手藝下,這套嫁衣依然非常美麗。沐將盒子放在圖安的手中,微笑道“希望你還喜歡。”
圖安愣了愣,低下頭,隱約嗅到了一股淡淡的幽香。手上的盒子雕刻十分精美,似乎看不到一點兒改刀或是失誤留下的刻紋。盒子本身,在燈光的照耀下泛起深紫色的光澤,隱隱散發出一種恬淡的香氣,極盡雍容,一看就不是凡品。這時候,那個月夜,那段頹牆,以及那個抱著鵝絨的少年,似乎又出現在她的眼前。隻是,手中的這個盒子遠比之前那個華貴,相信其中的內容一定會是一個驚喜。
她抑製著心中的激動打開盒蓋,盒子裏不是鵝絨,而是一套做好的宮裝,斯瓦迪亞款式中較為樸素的一種。隻不過,這種樸素並不是它的短板,反而更加襯托出衣料的細膩與柔順。長長的衣裝上居然找不到一點兒瑕疵,僅僅用金線繡著簡單而婉約的花紋,雖不華麗,但更顯大方與自信。起碼在沐看來,這種設計很稱圖安別姬,至少。。。是十多年前的那位圖安別姬。
看到這宮裝,圖安久久不能回神。她已經出落成了一名美麗的女子,時候的那些偏執,那些倔強早已在漫長的時光中被消磨殆盡,取而代之的,就是逐漸增長的見識。她知道,這套宮裝又多麼來之不易,一點瑕疵都沒有的鵝絨,絕對是羅多克王室專營,哪怕是再富有的商人也無法直接進貨。雖然市場上並非沒有,但要弄到這麼一匹衣料,要付出的絕對不隻是一點第納爾而已,尤其是還要找到超凡的裁縫能如此和諧地將低調和奢華兩個看似相反的特征融到一起,這人情絕對不,更不提沐在收到請柬的時候,還是在半路上,可以根本毫無準備。就這件宮裝的價值,可能比那些珠玉寶石加在一起還要貴重。
圖安感到眼角隱隱有些淚光閃動,不是為了這價值連城的衣飾,而是那心意,十多年前,那稚嫩的少女,固執地願望,他,還記得。
別妃忍住哽咽,輕輕拭去了還來不及湧出的淚花,在臉上綻開一個大大的笑容,正如一個沒心沒肺的蘿莉,“謝謝你,沐,我太喜歡了。”
沐微微笑道,微微欠身行禮,“你喜歡就好”然後背過身去,擺了擺手,徑直離開了別妃,正如上次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