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1 章(1 / 1)

我摸了摸鼻子,有生之年還沒有被這麼多人同時行注目禮呢。眾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除了角落裏那個自斟自酌的家夥。“說,你是什麼人!混進來有何居心!”還真是聲色俱厲,我打量著她,覺得她倒不像一個仕子,倒像是衙門裏拷問犯人的捕快。眼前這位尚小姐,我略微有些耳聞,是崇文閣大學士的女兒,詩文冠絕京華。她的啟蒙老師後來被封了太傅,一年前乞骸骨歸鄉去了。我雖然不樂意被人帶到這裏,卻也不喜歡被人轟出去。“尚小姐問的奇怪,你若不知道我是什麼人,又為什麼獨獨說我是混進來的?”我涼涼的笑。“你莫要詭詞狡辯!你是什麼身份,竟然有臉坐在這裏,堂堂的文風都被你玷汙了。”尚東盯著我,眼睛犀利的好象一條毒蛇。這個時候突然有人驚道;“這不是三個月前在京城大街上賣轉糖的糖先生嗎?”“你一說,我倒想起來,就是她。”“原來是她啊,換了一身漂亮衣服倒是認不出來了,這丫頭莫非發財了?”“也許是傍上哪個富家公子了。”有人哧哧的笑。我很不快活,這讓我有些牙癢癢,正猶豫著要不要挑兩個人出來咬上兩口,兩個聲音一東一西同時響了起來。“夠了,她是我請來的客人。”“你們胡說什麼,她是我的老師,憑什麼不能進來!”前者是蕭雪衣,他麵有霜色,顯然是惱了:“我請來的客人,在這裏坐坐也犯法嗎?”尚東看了蕭雪衣一眼,遲疑道;“你是誰?”五皇女攔在他身邊:“這是蕭將軍的侄女,和本王一同來的。”尚東聽了這話也沒有露出多尊重的神色,隻是輕笑道;“蕭小姐,此言差矣,今天是詩會,是文人仕子的聚會。若是販夫走卒,商賈小人都能進來,這詩會還叫什麼詩會?不如就在金聚樓擺上一桌,誰給的錢多,誰就入座好了。”說著又瞧了蕭雪衣一眼,不屑道:“便是蕭小姐這樣武將世家出身,在這裏,也是大大的不妥。”文人輕武,份屬常見。蕭雪衣目光一閃,一雙黑眸中已經是怒火大起。紫衣女子卻是拉住他的衣袖,輕輕搖頭。後者不看便知是常清書了,她跑到我身邊:“先生怎麼到這裏來了?難怪我到處找不到。”尚東在五皇女冰冷的目光下還算識趣了住了嘴,把目標又瞄準了剛剛進來的常清書。“這不是常家的三小姐嗎,你往日不是最喜歡在依翠樓混的,如今怎麼也來這裏想想沾沾雅氣?莫非以為穿件長袍就是文人,拿把扇子就是風流了嗎?”尚東恥笑道,嘴角惡意的挑釁,讓她原本清秀的麵孔變的有些扭曲了。“跟著先生後,以往的那些荒唐我都改了,不承想尚小姐倒還惦記著,真是難為您了。”常清書聲音平靜的卻不容置疑的說,“尚小姐,出身高貴無比,和我們這樣的小門小戶自然不同。同一個詩字寫起來,大學士的女兒寫的也比我們寫的更香雅些文雅些,同一個屎字寫起來,我們寫的也比大學士的女兒寫的更臭更肮髒些。”我依舊是淺淺的笑:三日不見,當刮目相看,如今的清書豈是昨日阿蒙?清書一翻話明貶實嘲,口口聲聲“大學士的女兒”,立刻把場中陣營重新劃分。這裏的仕子雖然多是文人出身,卻非人人有尚東這樣顯赫的家世。清書巧妙的抓住了她的話,將本來是文人與商賈的矛盾,轉為了大學士之女與地位不如她的所有人的矛盾。這本來是詭辯之術,可大家都將心思放在兩人的爭論上,竟然無人注意到清書有意偷換概念。頓時場麵有些不穩,當下本來許多隻是看好戲的仕子,也用不滿的目光看著尚東。尚東見自己麵對一個商賈之女竟然一點上風都占不得,當下怒道:“你是什麼身份,竟敢在這裏喧嘩!”我眨了下眼睛,完了,還以為這位好歹是名師教出來的,多少有點底子,此話一出,清書不會給她留活路的。果然,常清書麵露淡淡的傷色道;“我是什麼身份?我當然知道,我隻是一個商賈之女。兩月前,老師曾教我念詩書。我說:‘我隻是一個商人的女兒,識字便足夠了。若是叫人瞧見我正兒八經的念詩,還不叫人笑死了。’老師則對我說:‘隻有人才區分/身份,書是不會。’”此話一出,眾人頓覺醍醐灌頂,好一會才回過神來,看向我的目光頓時就變了,充滿了敬意,而望向尚東的卻是充滿的鄙夷和不屑。常清書還不肯罷休,對目瞪口呆的尚東說:“常人都擔心銅臭玷汙了文風,尚小姐卻惟恐身份血統玷汙了文風。不愧是大學士之女,見識高人一等。”尚東還想掙紮:“你胡說,你根本就是在詭辯!我什麼時候說過身份玷汙文風了!”現在發現也晚了。清書怎會放過他:“不是嗎,你個剛剛不是還批評過這位蕭將軍的侄女,說她是武將世家出身,在這裏都是大大的不妥呢!!說起來大學士的女兒眼光還真是高,曾經為大楚征戰多年的蕭將軍都入不了她的眼!”我轉過臉去,不忍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