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後悔自己的冒失,這個地方不是很好的攻擊場所,我隻能在用背包中取出的弩箭射殺離我最近的一個男子後,就被蜂擁而上凶悍不畏死的村民追得落荒而逃。這些村民十分團結,雖然手中的武器大多都是鋤頭和釘耙,但以我的戰鬥力,卻也架不住人多。
我被一群先前還很平和的NPC追趕,最後因為對地圖不熟悉,被堵在一條死胡同裏……
很快,我被NPC們用鋤頭釘耙活活敲掉最後一絲血,然後死亡。
我控製的角色死亡後,我沉默了一陣,感覺就像是自己經曆了一次生死一般。而且,在殺死這3個NPC後,我心中一半是殺人後的恐慌,另一半卻是隱隱的興奮,這讓我有些不寒而栗。
這是我第一次玩遊戲有這種感覺,之前在其他的遊戲中殺死人形怪物,加起來怕是有幾十萬個,卻從來沒有一次給我如此震撼和真實的感覺。
我冷靜了一下後,想想還有5萬元尾款沒有收到,於是強製壓下心中的不適,重新開始遊戲。我隻要掙到那筆不菲的測試費就夠了,其他的事,我管不了也不想去追究。
還好這是數據保存在遠程服務器的弱聯網單機遊戲,我返回上一個存檔的進度,再度來到這個羌族寨子。
這一次我沒有明目張膽地去殺死其他NPC,而是選擇了依次將寨子中的7個孩子帶到祭壇附近。
這個環節完成得很順利,帶到祭壇附近的孩子不哭不鬧,也沒有一個逃跑,很明顯,這應該是一個正確的過關方式。
這遊戲的設計者一定是個心理陰暗的變態。我暗中罵了一聲,最終還是對金錢的渴望戰勝了心中的不安,靜下心來,不顧騙來的7個小孩的哀求,冷酷地舉起了屠刀——我在心底不停地暗示自己,反正這隻是個遊戲而已,都是虛擬角色,我並非真的是在殺人……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當我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心中突然一痛,似乎有什麼珍貴的東西一下失去了。
果然,7個孩子倒地後,彙集的血液點亮了祭壇,我按照提示將7具屍體一一擺放在7塊石頭上。這些屍體很快像蠟一樣融化,變成了黃色的屍水,然後滲透填滿了祭壇的縫隙。
祭壇中間的白色羊頭骷髏的眼睛突然亮起兩點幽藍的火焰,羊頭的口緩緩張口,裏麵是一顆還在跳動的有7個竅的心髒,這就是第7件任務道具。
但我完全沒有過關的喜悅,反而陷入沉思:為什麼遊戲會做得如此血腥?為什麼明明是在遊戲中做這些事,卻沒有往日殺怪物那樣的無所謂,而是心中黑暗的情緒會被撩撥起來?
幾乎是在同時,我感覺到胸口一熱,仔細查看時,發現是那枚從12歲開始就一直佩戴的白色石頭在反常地發熱。
我腦子轟的一下劃過一道閃電,然後在閃電下方依稀看到一個巨大的青銅王座孤零零地安放在石頭祭壇上,一個十來歲的小孩兒斜躺在王座上,雙手的動脈都似乎被人劃開,鮮血不停流出,一點點滲入青銅王座之中……
我極力想要從腦子中驅除出這個幻象,可是那幻象卻更加清晰了,我終於看清了那個小孩兒的臉,那是我,十幾年前的我……
我臉色蒼白地抬起雙手,在手腕的部位,有兩條淡淡的傷痕,12歲以後它們就存在了,但我一直不知道它們是如何出現的。
難道說,那不是夢或者幻覺?12歲的我,曾經真的被安放在祭壇之上的青銅王座中,像被我在遊戲中殺死的孩子一樣,成為血祭的祭品?
我突然有一種衝動,就是馬上打電話回家,問問我爸媽當年我昏迷那三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可是想著這麼多年來他們一直對我12歲那年的事情諱莫如深,我知道就算我問了也不會有任何結果。
現在,掛在我胸口平靜了十幾年的石頭居然會反常地發熱,這難道預示著我在遊戲中的決定真的錯了嗎?或者說,又有什麼奇怪的事情會找上我?這讓我心裏有些壓抑,卻找不到任何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