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還沒等第一束陽光攀上牆頭，未央城正中央，古樸大氣的鍾樓裏就傳出一聲巨響，鍾聲悠悠揚揚向四周散去，接著，各種回應，此起彼伏，刹那間，整座城池仿佛從沉睡中蘇醒，很快喧囂起來。
商鋪的老板早已經早早地撐開了門麵，笑迎八方來客，尋常的小販則如往常般熟練地在巷子間穿梭，偶爾還扯著嗓子，吼幾句誰都聽不懂，但誰都明白的號子。至於神武道上，一頂頂裝飾精美的轎子從正陽門內魚貫而出，絡繹不絕。
大人們忙著生活，小孩子們忙著快活。
城東的書院裏，原本靜謐安詳，靜下心來還能聽到草堆裏蟲兒的叫聲，但鍾聲一響，立馬換了個氣氛，那場麵，一片雞飛狗跳，學子們抱怨起得早，也沒心思整理床褥，大部分人烏七八糟地抹下臉，就急忙趕到演武場上列隊。
放眼望去，一群十二三歲的半大小子在演武場上整整齊齊地演練武藝，好不熱鬧。再瞧得遠一些，有一個少年獨自躺在一塊大岩石上睡覺，姿勢蜷體側臥，一縷縷陽光灑在他的身上，自然而和諧。
等到太陽稍微有些刺眼的時候，晨練才算結束，大部分人累的跟狗一樣，衣服基本貼在身上，濕噠噠的，估計一擰，都能甩下半盆水來。
還有寥寥無幾的幾個學子，麵色自然，形態自如，沒人會懷疑是他們偷懶，在書院，想在演武場上偷懶的下場隻有一個，沒人承受的起。
能輕而易舉完成晨練，這樣鳳毛麟角的學生周圍少不得仰慕羨慕愛慕的觀眾，對之敬若神明，肯定也會招來幾句腹誹，但又有誰會在乎呢？
等歇息的差不多了，學子們便呼朋引友，三三兩兩地往食堂走，其中，有兩個素衣少年，一個胖些的穿著短襦長褲，清瘦點的那個則穿著緊袖短襯，打扮都很簡單整潔，看得出來，家境還不錯。
實際上，能把孩子送到書院的人家至少得是小富之家，放到尋常百姓家裏，十二三歲便已經是一個不錯的勞動力了，哪舍得送去書院，隨便送到哪個鋪子做些活計，多少都能賺點，更別提在書院裏麵還有一筆不菲的開銷。
大家都趕著去吃飯，給肚子墊點東西好能應付接下來一早上忙碌的課程，突然間，不知道哪裏響起來一句：“快看，陳師兄！”
有人回頭望了一眼，不由瞪圓了眼珠，情不自禁地跟著喊了一聲：“快看，陳師兄恐怕是要突破了。”
一時間，全場像冰封一般死寂，一呼一吸仿佛都清晰可聞，再一眨眼，就像火山爆發，整座演武場一下子喧鬧起來，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看向了岩石上的少年，少年還是在岩石上形如假寐，可是悄無聲息之間，他身下的岩石如同蛛網一般布滿裂痕，幾乎所有人都露出了羨慕的眼光，恨不得取而代之，即使這些學生年紀還不大，但是不滿十五歲的氣海境意味著什麼，身處書院的大家都了然於心。
幾乎所有人都堅持等到少年醒來，有人期望這樣對自己的修行有所裨益，有人則是想借機激勵自己。在這個年紀，不論背景，不論家境，所有人都會在某個模糊的瞬間對未來心懷憧憬，卻少有人認真想過，成長這玩意，到底意味著什麼？
大約過了半柱香的時間，陳師兄從岩石上一躍而下，也沒理會演武場上的其他人，徑直向北掠去，瞧那方向，應該是院長的書齋。這時候有大膽的小子跑到岩石邊輕輕摸了一下，整塊岩石刹那間四分五裂，弄得那小子一臉錯愕。
沒有理會同學的耍寶，那個穿著短襦的胖小子用手指捅了捅自己的同伴，小聲說道：“輝哥兒，這次書院恐怕留不下陳師兄了，十四歲的氣海境，就算天策府特招也不意外，要知道，什麼樣的待遇都抵不上天策府的一紙金貼啊，不知道什麼時候咱們也能有這一天？”
林輝明顯心不在焉，倒也不放棄打趣陸元的機會，不著調地回了一句：“你那肚子要是下去了，估摸著氣海境也就成了。”
陸元的性子說好聽點是大氣，說難聽點就是不上進，這種話對他沒有丁點的殺傷力，他也不惱，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拉著林輝幹脆就去了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