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在世界上旅行的時間的腳,也是講述這段旅程的時間的嘴。毛羽百無聊賴的站在吧台邊上,剛9點,樂隊還沒來,客人也那麼零星幾個。開場前的藍蓮花總是讓人覺得比任何一個地方都要冷清。他有時候會想起梁明殷在的日子,至少有個人說說話。他失戀的時候,梁明殷給他講自己在吧裏遇見各種各樣的客人。但有一個客人,他隻提起過一次,卻讓毛羽覺得那個人在梁明殷心裏有些與眾不同。梁明殷提起她時眼睛裏總是閃過一絲,似乎在懷念著的神情。“後來呢?”毛羽問梁明殷。後來,再後來……“沒有後來了。”梁明殷笑著說,“在酒吧這種地方,你會遇見很多人,他們卻不會在你的記憶裏留下任何信息,他們隻是你生命中過客。”那個女孩呢?她也是你生命中的過客嗎?毛羽問他。梁明殷卻沒有回答,隻是笑笑,拍拍毛羽的頭,“不能陪你走完一輩子的人,都是過客。過客的好壞與否,沒什麼大不了的。”
那隻是你生命的過客。馮傑在三年前這樣和喬一說。喬一恩了聲。或許是過客吧,當她再來這家酒吧的時候,也許心境就會不一樣。至今喬一想起馮傑的話,還會想驗證那到底是不是真的,當年當她獨自拖著碩大的行李箱走進安檢門的時候,她在想是不是某些發生過的事情注定會被人遺忘掉,而遺忘它的最好方式,就是沒有人再向你提起這些事情的任何細枝末節。當時間已經腐朽到了可以令事情糜爛在記憶裏的時候,一切都將不複存在。包括曾經是否出現過的人,和說過的話,你都將不再記得,也沒有人會記得。薇安靜靜的坐在一個角落裏,看著門口,心裏想旁邊那桌的人真吵,心裏想喬一怎麼還不到,心裏想這家夥在網上看見她就跟她說有多懷念她,卻來這麼晚。“請問您喝點什麼?”毛羽走到那群人中,問後來的兩位客人。“喬一!”薇安喊了一聲,她的聲音很響亮,所有的人都看向門口走進的那個人,沒有人理會毛羽說了什麼。毛羽看著那個走進來的女人,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似曾相識?這個詞兒有點怪,毛羽抿抿嘴。“請問要喝點什麼?”他又問了遍。“君度。”最後來的女人朝著毛羽說。“他們要喝什麼?”調酒師良良問走過來的毛羽。“藍山和卡布其諾。還有……”毛羽又看了看最後來的女人,她似乎和其他人不太一樣。“她要君度。”“誰?”良良莫名其妙的看了眼毛羽,“哪個她?”“不認識。”毛羽說完站在吧台的邊上。突然想起了梁明殷,他跟他的那個男人也不知道怎麼樣了。毛羽第一次覺得,原來男人和男人也能有愛情。這以前他一直對同性戀有種特別的歧視。可是認識梁明殷之後,他突然接受了這種組合方式。但是毛羽一直不明白,既然梁明殷喜歡男人,為什麼還要對他曾經提起的那個女孩念念不忘呢?梁明殷笑起來很好看,他是那種工作再辛苦也會把微笑掛在臉上的人,其實他的脾氣很不好。毛羽很奇怪為什麼脾氣那麼差的梁明殷會選擇服務生這個行業。但他的那張臉是那種男人女人都會喜歡的模樣,特別是他笑的時候,毛羽覺得整個酒吧都在亮。毛羽。良良把手在毛羽臉前晃晃,他又直眼了。“你別老在工作當中神遊,小心老板罵你。梁明殷就從來不會這樣。”“怎麼總拿我和他比啊?”毛羽皺皺眉頭。“你沒覺得你倆長得很象麼?生人看了都會覺得你們倆簡直一模一樣。”良良把酒遞給毛羽,“君度。”毛羽沒說話,盡管他挺喜歡梁明殷這個人,但他不喜歡男人,所以他很忌諱大夥說他倆象。“您的君度。”毛羽把酒端過去,那女人接過來,抬頭看了他一眼。“你?”又是藍蓮花,喬一在走進這家酒吧的時候想。梁明殷可能早就不在這裏了,因為後來她來過幾次都沒有見過他。他也許和他那個他過得很幸福吧……
喬一此刻盯著麵前的人,心裏在想為什麼天底下不會有那麼相似的人。端君度給她的那個男孩,讓她想起了記憶裏的那個笑容。“他不是梁明殷。”薇安說,“梁明殷隻是你生命中的一個過客,他早就和別的男人跑了。”喬一的眼淚突然流了下來,又似乎覺得有些失態的想用紙巾遮住,桌子上的紙巾盒子卻空空的,她隻能半遮著臉,低下頭去。毛羽突然覺得心裏怪難過的,他拍拍她的肩膀,將她拉到自己的懷裏。如果喬一把他當作流氓給個耳光也說不定呢,但喬一並沒有那麼做,他知道她是梁明殷故事裏的那個人,他似乎著了魔一樣的,他甘願成為梁明殷的影子,他不止一次的忍住想去問她的衝動,他想永遠的這樣下去也好,沒有梁明殷,沒有過去的生活下去,直到他們都老去的那一天,如果她願意陪他走完這個人生的話。我是個影子,我是個懦夫。毛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