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馬車抵達鄉下的宅子時，瓢潑大雨已經慢慢變小，流雲看了看手心裏的汗水，不由得唏噓一聲。
幸好這一路上沒出什麼事，老天保佑！
宅子裏的管家早就收到舒弦的口信，所以他帶著一眾仆人在大門口等候。
舒弦先下了馬車，有禮地喚了一聲“趙伯！”
趙伯慈祥和藹，嘴角總是掛著淡淡的笑容。
馬車裏的那位是從皇宮裏出來靜養的蘭貴妃，他們這些做下人的可不能有絲毫的懈怠。
“這一路上泥濘難走，舒大人沒遇上什麼麻煩吧？”
“有麻煩也過去了。”
顏嫣信手掀開布簾，環顧這座宅子，的確是很幽靜，三麵有竹林環繞，微微一呼吸，便是清雅的竹香。
流雲伸手去攙扶，不想蘭貴妃直接避開，自己利索地跳下了馬車。
這叫他莫名地有些尷尬……僵在半空中的那隻手遲遲才收回。
“現在你家公子扶我的資格都沒有，更何況是你。”
這一路來，車廂裏的談話也被流雲聽了不少，他不傻，他自然是知道蘭貴妃和公子徹底說清，徹底斷了。
“是屬下逾越了，請蘭貴妃見諒。”
舒弦微微側眼，正好看見顏嫣冷峻的側臉，心裏壓下去的那陣苦澀又悄悄蔓延開來，別過臉去，還能讓這種不適的感覺減輕些。
“奴才等人見過主子！”
既然是出宮靜養的，那還是不要暴露身份的好，免得惹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顏嫣微笑頷首，說實話，她對這位趙伯的第一印象挺好的，和藹、親切、跟父親有點像。
“這裏不比皇宮，用不著太過顧及禮數，像平常人家即可。”
說話間，她已經抬步走入宅子，大概走了四五步的樣子，發覺不對，回眸正好看見站在原地的舒弦。
“舒大人不進來坐坐？”
他搖頭。
“舒大人舟車勞頓把我送到這裏，怎麼也該喝杯熱茶，歇會兒。”
“不了，宮裏還有很多事要幫忙處理，告辭！”
轉身，沒有留戀，沒有多餘的話語。
坐進車廂，流雲一揮馬鞭，原路返回。
看著這一氣嗬成的動作，以及漸行漸遠的馬車影子，顏嫣愣在了原地，不爭氣的淚水再次奪眶而出。
舒弦，你個混蛋！你個懦夫！連自己的心都不敢麵對，你還能做成什麼大事？！
趙伯將一幕幕都看在眼裏，他也是經曆過歲月滄桑的人，自是懂的。
“主子，進去歇著吧，讓大夫給您把脈瞧瞧。”
“嗯。”
抬步轉身，任由淚水揮灑。
沉重的兩扇木門緩緩合上，自此，她和他再無交集。
馬車噠噠地駛在泥濘小路上，搖搖晃晃。
舒弦正襟危坐，閉眼假寐，渾身散發著陣陣冷冽的氣息。
平日裏溫潤如玉的模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也隻有她，會讓他大變樣。
“公子，恕屬下多嘴問一句，您以後還會不會來這裏看蘭貴妃？”
看似無情，實則有情。
“斷都斷了，還看什麼？她是後妃，我是朝廷官員，理應不再有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