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小錦半夜醒來,床上多了一個不穿衣服的男人。
她第一反應是掩著麵嗚嗚哭起來。
一隻蒼白幹枯的手慢慢抬起來,突然用力抓著紀小錦掩麵的左手,用力一扯,把紀小錦的手扯了下來。
紀小錦哭得更厲害了。
她哭不是因為自己清白不保,而是因為這個男人,它不是人!
至於為什麼它會在自己床上,起因要追溯到三天前。
紀小錦,孤兒一名,自小父母雙亡後,她靠砍柴為生,每日砍上十來捆的柴拿到鎮裏去賣,換來的銀子買十幾個包子。
一日,她像往常一樣,背著竹簍,扛著一把與自己嬌小身形不符的大斧頭上山砍柴,路過虎尾溪,見有一個沒穿衣服,頭發長及腳踝的男人坐在大槐樹下瑟瑟發抖。溫煦的陽光落在他身上,原本雪白的皮膚被陽光照得晶瑩剔透。她好奇地走上前,那個男人的長發雖然遮住了重要的部位,可她的小臉還是紅了一下,於是她壯著膽子問:“你怎麼了?”
男人全身劇烈顫抖了一下,抱著膝向陰處挪了挪。
她隻當他是冷了,脫下自己的外衫披在他身上。他身量高大,而紀小錦身形嬌小,那外衫披在他身上也隻能遮住背和手臂。
她見他咽了一下口水,隻當他是餓了,從後麵的竹簍裏翻出一個雪白的饅頭遞給他。
男人沒有抬頭,但她已經能清楚的看見他顫抖的越來越厲害。
紀小錦蹲了下來,把頭探過去道:“你怎麼不吃啊?”
男人終於抬起頭。
蒼白的臉,烏青的眼圈,血紅的眼珠,流血的嘴,兩顆又長又尖的獠牙。
紀小錦登時嚇得魂飛魄散。
“鬼啊——!”
然而她拚命逃的時候沒有看見,它對著她的背影慢慢地把獠牙縮了回去。
紀小錦還在哭,可是她邊哭邊發現了一個問題,她哭的時候,它也在學著她做出了一個咧嘴擠眼的動作。不過它這一咧嘴,兩顆寒意森森的獠牙又露了出來。
這下,紀小錦哭得更厲害了。
天亮的時候,陽光從窗欞的縫隙裏透進來,落在牆的一角。紀小錦哭累了,隻不過擦了擦眼睛的工夫,它一晃就不見了。她四處看了看,壯著膽子下床,把櫃櫥,床底,凡是能藏身的地方都看了一遍,見它真的消失了,她舒了一口氣,慢慢躺回床上,終於能睡個好覺了。
下午,紀小錦頂著哭得紅腫的眼睛出門,顧三問她:“小錦兒,你今天不賣柴了嗎?”
她擺擺手。
賣茶葉蛋的孫婆婆問她:“小丫頭,你的眼睛怎麼了?”
她還是擺擺手。
她不說話的原因是,聲音哭啞了。
紀小錦揣著腰帶裏的十三文錢進了一家道觀,當她把十三文錢攤在手心裏給馬道士看時,馬道士臉上終於陰沉了下來。
紀小錦的眼睛裏露出央求。
馬道士對她不耐煩地揮了揮拂塵,麵色嫌棄道:“十三文錢就想要本道替你畫符驅鬼?你打發叫花子呢。滾出去滾出去!”
紀小錦又揣著十三文錢回到了家。
她站在門前徘徊了很久很久,終於等到太陽落山了,她深深吸了口氣,擺出一副視死如歸的神情,推門進去。
她大呼一口氣,坐了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氣飲盡。
直到最後一抹夕陽被黑夜吞噬幹淨了,她點了一根蠟燭,坐在桌前,等待它的再次到來。
這次,她要和它談判!
聽說鬼找上門,要麼是來報仇,要麼是有事情要他們幫忙。
紀小錦睡前模模糊糊地想著:她從來沒有害過一個人,也沒有殺過一隻雞,所以不存在上門報仇之說。那麼……就是有事要找她幫忙了。
等她再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仍是趴在桌子上,但是,蠟燭熄滅了!
她驚恐地四處張望,四周黑漆漆的,她什麼都看不見,手在桌子上摸索著找火折。突然,她的心“咯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