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桃花別院的我,眼睛微睜。由於晚膳吃得太豪華,腸胃有些不適應,故入睡較難。耳邊我的丈夫,九爺的鼾聲輕輕的,像一隻小貓。我悄悄扭動一下脖子,墊在我腦後的那雙手紋絲不動。讓他睡香香吧,我這樣想,又湊近了鼻子,貪婪的聞他身上特有的香氣。
現在已經是三月中旬了,阿瑪和額娘都去了西北軍營,雖然他們走時留戀不舍,但還是滿臉感動的塞了我的手入九爺大掌中。
雖說成婚那日,八卦傳得有些歪,連康熙都架不住麵子特意招了我和九爺去宮裏訓斥。好在九爺這個兒子素來我行我素,風格不羈,康熙除了謾罵幾句外,並沒半點轍。
宜妃本來想揪著兒子的耳朵,嘮叨幾句,可一見九爺撒嬌賣萌之餘,我更是體貼的幫著說話,便一口氣咽了下來,隻嚷著媳婦乖巧,不能怠慢之類的話。
現在所有的人,見了我都客客氣氣,一聲聲九嫂,九弟妹,九福晉的稱謂接踵而來。其實我最喜歡的還是某人在我耳邊廝磨著:“我的好茜寧,我的乖茜寧。”
成婚後,雖然第一天不十分體麵,可第二日一早,九爺便慎重其事的把家家眷眷叫到我跟前,勒令他們統一朝我跪拜:福晉吉祥。瞧著眾人表情如一,內心卻迥然不同的模樣,我不禁心裏好笑,真是風水輪流轉啊。
和前世一樣,我依然不愛當家,隻要玩耍時有用不盡的銀子便可。於是我還是囑咐周氏來當家,畢竟這些年的辛苦,大家有目共睹。隻是有一件事,一直憋在心裏,有機會還是得問個清楚。
於是,我開始今朝有酒今朝醉,順便拖上了九爺。或許是因為新婚,或許是我故意忘卻不遠的將來,雍正即將登基,我終日沒心沒肺的和九爺嬉鬧著,揮霍著手中的零用錢,給已經入上書房讀書的鼎鼎買著各種各樣的小玩意。
鼎鼎現在已經改口叫我額娘,原因是他現在叫弘鼎,入贅九爺名下。我雖不知曆史上弘鼎算哪房出生的,但畢竟存在的就是合理的不是?
值得一提的是,三月初,桃花盛開的季節,九爺送了我一份神秘禮物。這也就是我現在來到京郊別院的原因。
想到這裏,我更是睡不著覺,偷偷掀開被子一角,身體一滑,迅速起身。
靠近窗口的小桌上,上麵有一隻檀木梳妝匣。輕拉開掐絲雕畫的抽屜上的銅扣,一對青玉珍珠耳墜借著月光映入我眼簾。
雙目一觸及它,我的心情便開始複雜,猶如我看見它的第一時間。
“小茜寧,小茜寧。”自打清晨就被某廝叫醒,半夢半醒的被催促著上了馬車。依舊在溫熱的車廂內貪睡的我,被九爺貓撓似的聲音攪了清夢。
“什麼小茜寧啊?年紀都一大把了。”我胡亂一說,翻身繼續做夢。
“來嘛,小茜寧。”九爺用剃得光溜的下巴磨蹭我的肩膀。
“剃光了胡子,不癢,你沒轍。”我好氣又好笑的回答,睡意全無。這家夥那日被我揪著辮子說,下巴太渣,拒絕親近。連夜找了剃頭師傅底朝天的磨個光溜,更是賣萌的直鑽我懷,“福晉試試小的,福晉試試小的。”
“倒底要幹…”我一個起身,最後一字還未說完,卻見滿目驚喜。特意敞開的簾子後,微亮的四周,粉紅色一片。
“桃花!”我激動的爬出馬車,奮力一跳,徜徉在充滿童話意境的世界裏。三月,正是桃花盛開的季節,周圍的桃樹絕非臨時而成,有的是比人高的繁茂。那琳琅滿目,繽紛絢麗的視覺效果堪比前世十四爺為我準備的桃花源,有過之而不及。
“你怎麼知道我喜歡桃花?”我抬手掐了一朵下來,放在鼻息聞,淡淡花香,沁人心脾。
“早在四十七年,爺就知道了。”九爺得意的挑了挑眉,仿佛一切盡在掌握。
四十七年,我竭力思索。
“那時爺在塞外,你在京城。我囑咐十四弟帶你去出去玩玩,解悶。後來聽十四弟說,你要求他帶去別院,還說要是種滿桃花就好看了。”九爺將散落在我肩膀上的一朵桃花,捏在手心裏,在我麵前攤開。
我注視著晶瑩剔透的花瓣,粉嫩粉嫩的,堪稱巧奪天工,心裏那份感動實在無法形容。
那時的我隻是在刻意套十四爺的話,可卻被意外傳到了九爺的耳朵裏。根據他的說法,他在四十七年就開始籌備桃花別院了,可惜在康熙六十年的春天,我才有幸領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