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念西得意地笑笑,然後又跑去繼續導演工作了。
三個小時終於快要進行到尾聲的時候,安白估摸著自己的任務怎麼也算完了,所以拖著步子走出後台,從旁邊的台階往上走,走到禮堂階梯座位的高處,隨便找了個台階看著還空著就坐了下來。
這是她一年來給這麼多晚會打雜,頭一回親自看看。
原來坐在遠遠的觀眾席上看自己參與的晚會是這樣的感覺。雖然她職務是打雜,可是因為學生會經常人手不夠,夏念西又喜歡使喚她,所以她經常是以一當十啥事兒都幹,說起來好像半個晚會指揮似的。此刻坐在或站在身邊的不是一起做事的同學,而是純粹來看晚會的觀眾,聽著他們說起自己認為哪些地方做得好哪些節目好看哪些安排不得當,聽在心裏都是另一種滋味。
自己跳出來看著自己操作的舞台。
安白覺得自己突然有了一種詭異的文藝感。同時又覺得很累,也很餓。她到現在也沒有吃什麼東西,跑上跑下忙活了好幾個小時現在都身心俱疲了。她再次覺得自己真心不適合這種製作風光給人看的事情。有這樣的精力與其在這裏手舞足蹈,她倒還寧願在宿舍躺著看本小說。甚至叫她回去做作業她都是願意的。
肚子又咕咕地叫了一下,安白已經顧不上別人會不會聽到會不好意思——本來這麼吵,而且估計別人少有的注意力也不會放在坐在旁邊台階上的一個路人甲身上——她把手捂在肚子上,默默地坐在那裏盯著舞台,腦子裏卻已經發起了呆,一時間的放空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但是馬上她這種放空就被人給打破了。
一隻被壓得變了形的麵包放在一隻手上被送到安白麵前。她怔了一下,對著麵包都快成鬥雞眼了,一邊想著這誰怎麼把東西湊得這麼近她又沒近視到瞎了的程度,一邊順著那隻手往上看,然後就覺得如鯁在喉,什麼文藝感都沒了。
莫東馳麵無表情的臉出現在她上方。
等安白默默地接過那隻麵包的時候,莫東馳也在她旁邊坐了下來,兩個人雄踞了整塊台階,安白被逼得往旁邊挪了一點兒,然後抬頭看著他——真是鬱悶,他都坐下來了還是比她高出一截,就如同上次老鄉會一樣時時刻刻讓她覺得不爽——“你不是我們院的吧。”
他轉頭看她一眼:“你們禁止別的院的新生來麼?號稱外語院,該是與國際接軌的院,怎麼如此目光短淺小氣如斯。”
安白情隨心動地狠狠捏了一把手裏的麵包,深呼吸之後穩定了情緒說:“嗬嗬嗬我就是隨口一說。”
莫東馳絲毫不在意她咬牙切齒的語氣,環顧了一下四周:“沒想到你們院火候不怎麼足,辦起活動來還是不錯,這麼受歡迎,我不過來晚了一點兒,就隻能站在這裏看了。”
安白幹笑了一下,心裏說你這不是廢話麼,這種以理工科為重的綜合性大學,外語院當然是成不了氣候,用得著你這個重點專業的高材生提醒我麼。
莫東馳又回頭看了一眼安白,說:“不過想到你這個操控的到頭來想看看也得坐台階,就覺得心裏舒服多了。”
安白手裏的麵包又被她捏了一把。
他看了看她:“我剛才聽到你肚子叫的聲音了。把麵包吃了吧。”
安白頓覺尷尬,低頭默默拆開麵包咬了一口。
剛才太頹唐,太沉醉於見鬼的文藝,居然沒有在昏暗中發現他就站在旁邊,以為別人不會注意到的聲音也被他聽到了。
好死不死幹嗎非得被他聽到啊。她這所謂的學姐已經一次次地被他噎得下不來台,再這麼下去叫她長輩的尊嚴情何以堪。
她不說話,不代表莫東馳會沉默。
“怎麼你做活動到這麼晚,連飯都沒吃上,活動前沒吃嗎。”
安白咽下嘴裏的麵包,回答他:“先前沒有胃口。”
莫東馳看著她,看了幾秒,說:“也不能為了這種東西搞得自己沒有胃口,不喜歡就不要做,這有什麼痛苦的。不至於飯都吃不上。”
安白愣怔了一下,突然覺得見麵幾次一來一直覺得莫東馳毫無表情的臉突然有了一點變化。
有那麼一瞬間安白覺得他好像是在說對她好的話。雖然聽起來依舊是他的——不好聽。
這種久未聽到的隱隱約約的關心,總讓她覺得心裏很不是滋味。
所以安白默默地咬著麵包沒有說話。
沉默當然還是莫東馳打破的:“這麵包是我怕看得無聊帶過來當零食吃的,先前放在旁邊椅子上被人坐扁了一點,你別嫌棄。”
安白的動作緩慢地停下了。
你特麼幹嗎要跟我說!這種難得和諧的氣氛你不打破就會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