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也轉頭看向大廳正中央,那裏,不久之前還站著方寸不亂的蘇輪,笑傲群雄。此刻,杭敏之同樣鶴立雞群地站在那裏,泰然自若。
杭敏之……麼。
終於,她聽杭敏之緩緩開口:“爺爺今日突然病重,府中上下亂成一團,敏之心係爺爺,這才晚了些,何以某些大人要在此事上大做文章,挑撥我杭府與廠督大人的關係?”
“是麼?可我怎麼得到消息,杭小姐戌時的時候曾在海林苑出現?”有人當場追問。海林苑,那不正是今日褚安邦的會客之地?
杭敏之微微一笑,“不知這位大人消息何來?沒有依據的消息,焉敢亂信?”
“自然是可靠來源。”
“怎麼個可靠法?難不成……”她驀然提高了聲音,“大人的親屬去了那海林苑,還接觸了褚安邦那方的人?或者說,褚安邦那方有大人的……”
“你別血口噴人,我與褚安邦沒有絲毫幹係。”那人嚇得趕緊摘清自己,“想知道你的行蹤還不容易,杭小姐難道忘了,鐵大人這邊,可是有情報處的!”
“那掌管情報的小飛大人可在?”杭敏之淡淡道,“我不介意親自問問小飛大人。”
“這……”那人又愣住了。
小飛因為情報失誤而被鐵懷英處置,這杭敏之分明就是得到此消息了,堂而皇之的撒謊。她這是料定別人抓不到她的小辮子了……
杭敏之嘴角帶笑,望著台上鐵懷英的目光不卑不亢,無比自然。“敏之在照顧爺爺的時候,爺爺得知敏之晚了鐵大人生日宴,還拚命催敏之過來,說他一生之中沒佩服過幾人,鐵大人是其中之一,還問敏之準備了什麼賀禮,敏之答是一對玉如意,爺爺不甚滿意,另外又讓敏之帶來了他的岫玉圍棋,望鐵大人哂納。”
她轉身示意,下人送上了一對玉如意,一副玉石圍棋。
見到那圍棋,鐵懷英的眼中立馬閃過一道精光,“杭老將軍太客氣。整個京都誰人不知,杭老將軍素愛下棋,這岫玉圍棋,如果本督沒記錯的話,可是老將軍的收藏之一……”
杭敏之頷首,“區區薄禮,不足掛齒。”
“來人,還不快請杭小姐入座。”
立馬有下人將杭敏之帶到了附近的桌上。淺也一看,杭敏之坐的位置,好巧不巧,正在薛亮那一桌,蘇輪的對麵。
此刻兩人一個專注與旁邊人說話,一個繼續應付鐵懷英,各自為政,劃地為王,卻是誰也沒看誰一眼。
這兩個人,倒有些像,都是兩隻驕傲的孔雀。
這莫名其妙的念頭剛起,淺也就一怔。她抬頭,望一眼清清冷冷的蘇輪,以及對麵那溫溫柔柔的杭敏之,自嘲一笑,也不知自己怎麼突然生出這番感慨。
隻聽鐵懷英道:“杭小姐照顧了老將軍一晚上,恐怕也是滴水未進,腹內空空罷?正所謂來的早不若來的巧,這剛上的特色菜,杭小姐嚐一嚐,包管不會讓你失望。”
話音剛落,一盤粉色的菜肴就被人送到了杭敏之麵前。
待看清那裏麵蠕動的東西是什麼,淺也心裏忍不住一寒。
因為,這道菜,正是此宴最後一道虐食——活鼠。
“三叫鼠。選用家養豢鼠,附上調料,彙成一盤佳肴。食客以箸相夾,小鼠一聲叫,蘸上調料,小鼠一聲叫,入口而嚼,小鼠再一聲叫,總共三聲,是以謂之三叫鼠。”三福不慌不忙道。
天可憐見,原本隻是望著這些活鼠,就夠讓人反胃了,鐵懷英卻偏偏還要叫人詳細闡述吃法,真正是變態。淺也盡量不讓自己去想三福嘴中那些描述,無意間轉頭,發現大多數人和自己一樣,都是一臉難受與別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