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腦袋轟地一聲,差點炸開。
旁邊的周汀蘭疑惑道:“什麼?哥,你說什麼?”
“——喲,天要下紅雨了。咱們這半年都見不到一個生麵孔的彈丸之地,這陣子竟來了好幾批陌生人。今晚的更囂張,就這麼大張旗鼓地從正門駕車進來,招呼也不打一個,真當我們陽街上的全是死人麼?”
馬車外突然傳來一道粗噶的男人聲,在這寂靜的夜晚格外刺耳。誰?淺也一個激靈,立馬忘記了之前的尷尬。
馬車內,三少與灰袍老者對視一眼,兩人眼中均是流光溢彩。終於,淺也聽老者壓低聲音解釋:“這是陽街的老規矩了,但凡有生麵孔出現,城門口總會有兩個人前來試探底細,以便將來人定級。不過三少無需在意,這兩人頂多隻能算前鋒,比起陽街上真正的惡徒,實在不足掛齒。”
喂,您確定這兩人“不足掛齒”麼?
淺也深深懷疑老者這句話的真實性。入目所見,離馬車十米外,兩個赤/裸著上身的魁梧大漢正一眨不眨地盯著這裏。他們一個拿斧頭,一個背麻繩,塊塊肌肉仿佛會呼吸,自上而下做著劇烈的伸縮運動,而那裸/露在外的肌膚上,也紋著一條張牙舞爪的飛龍,一左一右,很是滲人。
還真是善者不來,來者不善。
淺也又將目光看向了自家的車輪底下。借著月光,她終於看清了那阻礙馬車前進的東西——那是一隻渾身毛發被扒光了,隻剩一團血肉的貓,此刻一動不動躺在車輪底下,也不知到底是死是活。
她想,若在前世,她拿手機把這一場麵發到網上,一定有很多網友譴責他們泯滅良心,沒有人性。可現在……隻要丟到自己麵前的不是一個血肉模糊的人,她就要謝天謝地,阿彌陀佛了。
“三公子,您看,我們該怎麼辦?”灰袍老者望著車外越來越近的兩個身影,緩緩給出選擇,“是給銀子,還是給教訓?”
周三少隻盯了一瞬,就露出了他那招牌微笑:“楊先生,恐怕要辛苦你了。咱們先給教訓,再給銀子。”
果然。
淺也看向周三少。倘若單純隻給銀子,以後雖則能免於幹戈,卻也會給人留下懦弱好欺的印象,如此一來,用於打點的銀子恐怕會無法想象。可若用武力鎮壓,未免又太過霸道強勢,很容易引起陽街上那些窮凶極惡之徒的挑釁,平白增添麻煩。
所以,周三少才會選擇這樣的做法。這種做法,就等於衝所有對自己虎視眈眈的人宣告:
萬事好商量。
我可以尊重你們的遊戲規則,但也並非什麼好相與之輩。
不過,他這麼做,必須得滿足一個最重要的前提。想到這裏,淺也不自覺看向車裏撣了撣袖子,準備下車迎戰的灰袍老者——那就是對己方實力的絕對自信。
這個所謂的楊先生,到底有多厲害?一個人能單挑幾個?
很快,她就知道了答案。
望著躺在地上□□的兩個肌肉男,淺也想,唔,至少單挑兩個不是什麼問題。
兩名大漢還在那裏鬼哭狼嚎,突然,從馬車內飛來一個不明物體。他們一驚,以為又是什麼暗器,齊齊向後滾去,待看清落在地上的隻是一包錢袋時,不由一怔,麵麵相覷。
淺也看到周三少輕輕抬起了窗簾,衝那狼狽的二人勾了勾嘴角,一副公子無雙的淡淡姿態:“二位好漢,我初來寶地,很多規矩都不懂,若有得罪之處,還望見諒。這裏有些小錢,請二位喝酒,也算是我對剛剛一事的賠罪,失禮了。”
說完這些話,馬車繼續行駛,徒留下背後那兩名一言不發的大漢。
淺也暗暗鬆了口氣,不管怎麼說,總算開了一個好頭,她隻願接下來碰見的人,都如那兩名肌肉男一般好打發。
進鎮之後,第一個要解決的事就是住宿。
周三少早有目標,駕著馬車左轉右轉,很快就來到了一家客棧前。
還是一樣的裝潢,還是原來的味道,連名字都一樣。跳下馬車,淺也木然地抬頭看了一眼眼前的客棧,心裏止不住咆哮:您是跟悅來客棧幹上了麼,周三少?!
不愧是開在陰陽鎮上的悅來客棧,連小二都長的彪悍強壯,虎背熊腰,一米九的個子折煞全天下所有同行。
下馬車前,周三少已經讓周汀蘭戴上了紗帽,因為暫時隻有一個,淺也隻能拋頭露麵,幾人剛一進入大堂,刷刷刷,客棧裏所有吃飯的客人全部看向了他們。
一,二,三,四……
淺也麵無表情地數著人頭,心裏止不住地發抖:天哪,清一色兵器大漢,這是要被砍死的前奏麼?卻聽人群竊竊私語道:
“女人……”
“還一下子來了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