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眼強連呼三聲冤枉,湊到山哥麵前,把馬車上這幾日的情況都說了一遍。

當說到車上已經有兩個孩子被隔離,不久前還出現了第三個,且眾孩子的情緒很不穩定,難震懾住時,那叫山哥的男人沉吟半晌,忽然道:“你說他們雙臂泛黑,臉色發青,似有癘氣之兆?”

“不錯,不錯。”獨眼強不迭點頭,也學著山哥文縐縐道,“山哥你也知道,咱們這一行,癘氣大於天,我若是把這些晦氣孩子賣過去,衝撞了周府貴人的福氣不說,若是連家宅也不得安寧,那可就真的是百死難辭其咎了。這些孩子現在鬧的很,若非不得已,我也不想停在此處啊。”

聞言,山哥皺皺眉:“我做這一行也有二十幾年了,雖然也碰到過幾次癘疾,但症狀全然不是你說的那個模樣……此事,我感覺,有點蹊蹺。”

聽到這裏,淺也心裏一咯噔,此人竟有二十年販賣人口經驗,看來這回是碰到高手了。

她回頭望一眼穆夜,見穆夜也微微蹙起了眉頭。

獨眼強呐呐道:“山哥的意思是……”

陌生男人思考半晌,一錘定音:“這樣吧,你帶我去看看那三個生病的孩子。是真是假,我隻需一眼就能分辨。”

獨眼強一聽大喜:“那感情好,感情好!山哥,您可真是觀音菩薩派來拯救我的,走,走,這邊走。”

眼看獨眼強直接將山哥幾人帶向淺也先前所在的屋子,穆夜站起身,當機立斷,拉起淺也就跑。

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且這廝還擁有孫猴子的火眼金睛,事急從權,他隻能隨之改變計劃。

兩人一路狂奔,直跑了好遠,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氣急敗壞的怒吼,知道是獨眼強發現真相了,彼此對視一眼,再沒有多餘的話,齊齊加足馬力,往漆黑深處跑去。

穆夜似乎對周圍的地形早有研究,帶著淺也,忽左忽右,忽上忽下,穿過層層阻礙,直達重點。冷風颼颼,霜寒露重,有水滴入淺也的脖頸,她緊緊牽著穆夜的手,望著他寬闊的後背,突然升起了一種兩人在私奔的荒唐錯覺。

終於,又一個拐彎後,身後再聽不到一點聲響,兩人停下來,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我們,我們……逃脫了麼……”她緊張兮兮地瞧著來時方向。

“暫時還沒有。”

穆夜很快就恢複了力氣,指著西北方,說道,“往那裏走,有個大茶園,屬於私人領地,隻要我們能躲進去,就自由了。”

淺也很想說“那我們快走”,但之前的一路狂奔,已經耗費了她所有力氣,現在的她,幾乎連走一步都要倒下。穆夜將她的情況盡收眼底,彎下腰,一言不發背起了她,向茶園方向跑去。

月明星稀,有不知名的蟲兒在鳴叫,他背著她,一路顛簸,足下生風,任汗水順著臉頰緩緩流下。

“……穆夜,還有力氣麼?”淺也勾著他的脖子,替他擦去額間的汗珠。憋了半天,給自己憋出了這麼一句。

他卻輕輕勾起了嘴角。

“笑什麼?”她不明白都到這個時候了,他怎麼還有心思笑。

月光破雲而出,淡淡光暈灑在他身上,他側過臉,斜她:“終於不叫我穆夜哥了?”

淺也一怔。

“早發現你不喜歡叫我哥。明明不大,卻總喜歡用一種滄桑的目光看著所有人,別人叫我穆夜哥,你不得已跟著叫的別扭模樣,實在讓人哭笑不得。”

她狡辯:“我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