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作俑者的女子不曉得自己的話對抱著自己的男子起了什麼作用,神情漸漸的變了些,低聲的,像是自言自語。
“讓我忍不住擔心的帝尊。”
千離的腳步,緩慢的,停了,看著幻姬低垂的雙眸,靜靜的聽著她醉酒後的話。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可在?”幻姬的手,捏的更緊,“一直在。”
寂靜無聲的小道上,千離抱著幻姬站在花草中,不言不語,就那麼安靜的看著她,眸光深深清清的,不見底,卻有兩個小小的她。
“你是那麼多那麼多的帝尊,褒的貶的,你都不稀罕。可是你能不能稀罕一個,就一個。”幻姬慢慢的抬起翦瞳,對上千離的目光,“幻姬的帝尊。”
她擔心他。他不說,不代表她感覺不到。她會笑,不代表她會忘記。麒麟的話,她一直都放在心底,隻是沒表現出來,他說讓她別瞎想,她就裝成什麼都不想。可哪裏會不想,若是輕輕鬆鬆的事情,麒麟上神何須叮囑他。她不質疑他的本事,卻忍不住擔心。他說她活著他陪著活多久,她死心眼的相信。就因為給她承諾的人是他。封鏡球裏的話,她記得清清楚楚。
他喜歡她,看到他寫的詩後,她肯定他對自己有情的。可平時的生活裏,她又不覺得帝尊有多喜歡自己。也不曉得為什麼,總覺得有隔閡在他們之間,沒有跨過?還是沒有捅破呢?
久久的對視之後,千離並沒將幻姬送到廂殿裏睡覺,抱著她坐在旁邊的草地上,讓她把頭靠在自己的肩窩裏,由著清涼的夜風給她醒酒降溫。
千離低頭看著懷中把他的衣襟緊緊攥在手裏的幻姬,腦中飄著她最後那句話,對他還沒有足夠的安全感,是他表現的還不夠明顯麼?
夜風吹了一個時辰之後,幻姬清醒了不少,看到千離抱著自己坐在花園中,頭頂一片繁星,心情瞬間變得極好。
“帝尊。”
千離輕聲問,“頭疼不疼?”
幻姬搖頭。
“帝尊你怎麼也不叫醒我,這麼好看的星空差點就被我睡覺給錯過了。”
千離看了眼夜空,柔聲道:“你若喜歡,以後我常陪你看。”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看著幻姬認真求證自己應下的表情,千離忽然明白過來,怕是自己平時陪她陪得少,從西天到現在她又經曆了好幾場大劫難,對她自己,對四海六道八荒,都充滿了懷疑和不安全感。日日也就待在他身邊的時候,她才會安心。
“嗯。”
得了千離的肯定,幻姬忽然笑著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我看世後姐姐高興的時候就這樣對世尊姐夫的。”他們也是夫妻,她應該也可以這樣吧。
見幻姬開心,千離忍了將她送回房睡覺的打算。罷了,今晚就陪著她在園子裏待一晚吧。若是送她回了房,必然就得告訴她要在星穹宮裏住半月的事情,且這半月她還不得出宮一步,更不能去千辰宮裏找他。
但,不能去千辰宮半月的事情還是讓幻姬曉得了。她催他回千辰宮,他沒瞞著。幻姬臉上的笑很快就沒了。
千離聲音柔得能掐出水來,“就半月。半月過後,我必會來接你。”
幻姬攥著他的衣裳,貼著他,一個字沒說。
一整晚,千離就那麼抱著幻姬在花園裏坐了一夜。
幻姬貼著千離,一隻手抓著他的衣襟,雖是一晚沒說話,卻讓千離覺得她說了很多的話,她心裏的話他仿佛每一句都能聽見。她擔心他,她不想跟他分開半月,她沒有安全感。她來星穹宮每次看到星華陪著他媳婦兒說說笑笑的,許念及他陪她聊天太少,倆人就算在一起,多半時候他都默然養神。每日見麵倒還不覺得什麼,現在要分開半月,甚至不許她出星穹宮,她心底那份委屈便抑製不住的冒出來了。
不覺間,千離收緊自己的手臂。從她來千辰宮找他,倆人確實沒好好在一起處過,先是她的真身傷重,傷為痊愈便將她送到星穹宮住一個月,雖然後麵帶著她去了西海,可終究自己忙西海的事情多過陪她。回佛陀天不久又帶著她去了天淨沙,險境求生出來,回了佛陀天他則準備給舞傾公主解咒,每日注意那公主的身體情況,閑下來也不過是睡睡覺釣釣魚,任她每日來找世後聊天解悶。比起星華陪飄蘿的時間,他陪她的確實少了太多。
千離低頭,看著自己被幻姬攥得緊緊的衣襟,目光落到她的臉上,她脾氣好,生氣的時候哪怕想發火也常常因為找不到罵人的詞語而把話憋了回去,她想鬧著回千辰宮他是看得出的,隻是她必然是曉得他打算給舞傾公主解咒了才不說話,不論是她想去西海還是飛上他的祥雲跟著去天淨沙,他從來就沒覺得她是包袱,也更沒有覺得她任性過。她是什麼樣的人,他知道。何況,就算她任性又怎樣,他容她,別人就沒有不容的道理,若是連她這個包袱都背不起,他有何資格看上她。對他來說,她是不同。她,鳳語佛,對他而言是一個不同於任何人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