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離的目光落到幻姬的臉上,緩緩的,下移。
“我什麼都沒說過。”千離的目光還沒落到他想落的位置,幻姬雙手捂著臉朝臉麵的圓亭跑去。那句話不是她說的,不是。
雖說都是腦仁兒,但人和人之間大有不同。千離曉得幻姬和他思考的東西有時搭不到邊兒,可他怎麼都沒想到她會擔心他們的寶寶吃什麼東西成長,這個問題對於現在的她來說,還太過於深奧,更讓他奇怪的是,剛才兩人在水中那般親昵過後,按照正常人的想法,她難道不是該對他說點什麼嗎。比如,小女子的身子給了帝尊你,你要對人家負責才好,否則讓人家如何在世人麵前抬起頭來。又比如,帝尊,待到舞傾公主的事情解決之後,你到媧皇宮裏向娘娘提親可好?這前麵的問題還沒解決,她怎麼就想到了他們的孩子吃什麼去了。不過,如此也罷,幸得生孩子是兩個人的事情,若是沒他的遺傳,不敢指望她生出來的狼崽子是聰明的。
望著身著鵝黃色飄裙的幻姬跑著的身影,在後頭慢慢走著的千離忍不住輕輕的笑出聲,“嗬……”
我們的寶寶吃什麼長大呀?
“嗬……”
一想到幻姬表情認真的問出心裏的問題千離就禁不住笑出聲來,他都沒想那麼遠,她自個兒還像個孩子,和她有屬於他們的孩子實在是一個遙遠得他從沒想過的問題。委實想不明白她腦子裝的東西是不是和他們不同,怎麼呼啦一下子就蹦得那麼遠,如果他沒猜錯的話,要不是他出聲引她說了話,她那顆腦袋裏肯定還會想出更奇葩的問題來擔心。若她不提,他暫時未有想的那麼深遠。他承認自己對她有心,先前想著她什麼都不懂,想等她有了意在言之後的打算,今夜瞧著,該是不用等太久了。他們的孩子麼……
千離回到圓亭內時,幻姬已經鑽進了被子裏,蒙著頭,一旁的椅子上放著疊好的衣裳,也不曉得是害羞還是宣告要和千離拉開距離,扯了一方被子睡到了床邊,留出絕大部分的床給千離,擺明兩人不能碰到一起。千離上chuang時,幻姬悄悄的朝床邊挪了挪,挪得方寸有點大,啊的一聲,從床上掉到地上。
摸著跌疼的手臂,幻姬坐在地上瞟了一眼千離,發現他像是沒聽見一般,閉眼躺著,對她不聞不問。這是什麼夫君?自己的娘子掉到地上也不吱一聲,她在星穹宮的時候,世後有丁點兒不舒服世尊都緊張得不行,要是世後姐姐叫了這麼一聲,世尊恨不得抽地兩下,會怪冷冰冰的地磕疼了他的妻子。她家的倒好,一點兒反應都沒。
什麼也沒說的,幻姬從地上站起來,這要是在媧皇宮裏,早就有貼身的神侍跑過來查看她傷到哪兒沒有,在帝尊身邊卻跟個孤兒樣,沒人理。反正他不理,她拍起身上的塵土便沒刻意輕些,兩隻手把身上的微微灰塵拍掉,大大方方的掀開被子,鑽了進去,纖細的身子躺在床邊,小心的不讓自己再掉下去。
沒多久,幻姬感覺到自己身上的被子一點點的被卷走,轉頭去看,原本平躺的千離翻身背對著她,這本是睡著後人的自然動作,可他把被子都卷著一起翻身,側身壓著好大一片錦被,把她身上的被子都卷了去。無法,幻姬隻好偷偷挪動自己的身體,重新鑽到被子裏,睡到了床中。沒一會兒,某人又翻身了,這次從側躺變成了匍匐著睡,幻姬身上的被子又被卷沒了。
幻姬皺眉,帝尊這樣睡覺舒服?
想著兩人都難得睡一覺,連日來帝尊都沒有好好休息過,幻姬沒計較許多,又挪了身子,這次幾乎是挨著他躺著才勉強蓋了個全身的被子,他若是再翻身卷被子,她就起床穿衣裳睡桌子去了,哪裏有人睡覺這麼不老實的,以後若都這樣,她要跟他分床睡覺!
片刻後,睡意襲幻姬,正入夢,身上的被子動了。一晚上要如此,她沒法睡了,這床,還是帝尊老人家一個人用吧。
幻姬剛有起床的動作,身邊的人忽然動作利索得不像是睡著的人,連翻身帶摟她入懷,一氣嗬成,連被卷得不像樣的被子都變得整齊的蓋在兩人的身上。看著千離緊閉的雙眸,幻姬想氣又想笑。
“還裝。我知道你沒睡著。”先前還以為他是不小心睡著了卷走被子,卻原來是故意引她睡過來,他就不能好好的跑過去抱她過來睡麼?再不然,好言說幾句,她也會過來。
千離一隻手在被子裏輕輕的撫摸著幻姬的手肘,閉著眼睛,問她,“剛才可摔疼了麼?”他一直禁著她了仙術,肉身跌地,沒有仙法護身,磕青碰紫是很常見的事情。
“不疼。”
千離緩緩睜開眼睛,其實她可以說疼,因為不管是真疼還是假疼他都會因為她的話想憐惜她,活了萬萬年,見過女子故意撒嬌亦或扮嬌弱想惹人疼的事情太多,獨獨她,總是想在他的麵前當強者,好像他看到她的軟弱是多麼丟臉的事情。是了,他差點忘記了,他的幻姬不是隻在他的麵前想當強者,在任何人的眼前,她都是個不服輸的女子,背負著女媧後人的名聲,她不能失誤,不能懦弱,每一點她的好,大家會覺得理所當然,因為她是媧皇宮的殿下。她的每一點不好,則會被放大,成為人的詬病,世間人要的是一個能廣久博善的女媧後人,她的不好必須被她變成好。如果今晚不是單獨和他在一起,她大概不會告訴自己她怕一個人在水中洗澡。她跟他說的那個襲擊她的惡獸,她便是不說,他也猜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