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驚詫不已,道,“原來是風家堡的大少爺,小的真是有眼不識泰山了!你要殺我,就來吧!”
倚天微微凝思,回劍入鞘,道,“我不殺你,你走吧!”
那人一夜之間死了眾多弟兄,同甘共苦,打家劫舍,出生入死,沒想到一夜之間盡數被滅,黑風寨原本聲勢浩大,此番全軍覆滅,比之折翼而歸,更是讓人難以咽氣,這人黑布蒙麵,原本抱著必死之心,來和倚天一決雌雄,隻是知道這一戰有敗無勝,也不打算給人見到麵目,即便死了,也是麵目無光。
所以叫罵之時,心中已經大為躊躇,一邊想著大丈夫死有何憾,另一邊又想著,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樣以左右為難,中氣不足,語聲不響,哪裏像是視死如歸的好漢,倒像是畏畏縮縮的窩囊廢。
此時陡然聽聞對方竟然意欲放過自己,當下一怔,卻不知該何去何從。倘若就此灰溜溜地走了,別說別人恥笑,就連自己也看不過眼。那當真是視死如歸而來,丟刀棄劍铩羽而歸。心灰意冷,歎了一口氣,道,“罷了罷了!
與非見他下一秒轉身便走,不由喜笑顏開,趁機譏諷,嘻嘻一笑道,“我姐夫是看在你可憐,這才放你走的,你要是知道好歹,馬上便滾開吧,別擋了少***路!”
倚天急忙向與非使眼色,低聲道,“別惹事端!”暗想,這個慕容與非,女孩子本來應叫做“慕容雨菲”才夠文雅,這個慕容廣誼卻反其道而行,叫做與非,豈不是與人是非之意,暗自搖頭。
那人聽到與非出言譏嘲。甚是不悅,大罵一聲道,“老子今天就沒打算活著離開,大不了把命丟在這裏也就是了,你們殺人放火無惡不作,將來必定天打雷劈!奸夫*婦,狼狽為奸,我就是看不過眼!”
倚天敬他是條漢子,好心好意放他一條生路,沒想到此人如此不知自悟。明明那晚對方上門惹是生非,這當口竟然把事情推的一幹二淨不說,而且把原告變成被告。顛倒是非混淆黑白,尤其是最後
一句“奸夫*婦“,著實令人不爽。
與非小鳥依人趴在倚天肩膀,對著倚天耳邊道,“你瞧這漢子說話可多惹人生厭啊!”
那人看到這番情景。見縫插針道,“姐夫長姐夫短的,光天化日便這麼相依相偎,還怪老漢多嘴嗎?殺人不過頭點地,你們殺了我,卻封不了天下悠悠之口!”
這話說得正氣凜然。倒好像一番道理全在他那裏。
倚天道,“我們無冤無仇,本不至於動刀動劍。那晚慕容四口受人圍攻,情勢緊急,原是對方受人撥弄,挑起事端,現下煙消雲散。閣下何必苦纏不休?有道是冤家宜解不宜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這就請便吧!剛才我這妹子多口,這裏就給你賠不是了。”
這幾句話說得洋洋灑灑,極具風度,又給夠了對方台階。
那老漢又是長歎一聲,道,“走?往哪兒走,我也不過一時三刻的性命……”說著,又忍不住長歎一聲。
倚天聽他歎氣,甚是感傷,又微微奇怪,我既然不去殺你,你怎麼隻有一時三刻的性命。
與非對那老漢伸了伸舌頭,道,“這人瘋瘋癲癲,咱們不去管他。”
那老漢緩緩拉開麵目,甚是蒼然,一張飽經風霜的臉龐坑坑窪窪,溝壑彌補,不勝感傷,這種麵孔最是博人同情,如果上街要飯乞討一定前途無量。
與非嘻嘻笑道,“這個德行當真像是一個要飯的,我去給他錢!”倚天本想製止,隻不過與非誌得意滿,定要茲事,也奈何不得。
撒開挽了一路的倚天的手臂,蹦蹦跳跳走了過去,掏了幾枚硬幣,扔在那老人跟前。
那老漢橫了與非一眼,抽出佩劍,突然縱聲罵道,“你這般其辱人嗎?”
與非登時嚇得花容失色,本應後躍幾步,沒想到被這一嚇居然靜若寒蟬,不敢動步,倚天生怕那老漢暴起傷人,急忙奔近。
說時遲,那時快,隻見寒光一閃,老漢哈哈一笑,把慕容與非劫持在手,道,“早知道堂堂慕容家的二小姐伶牙俐齒、古靈精怪,卻有一副菩薩心腸,這也不辜負老漢我多年臥底討飯的功力和演技!哈哈……”原來黑風寨經常派出臥底分赴各地各幫派竊取江湖機密,借此挾製對方,通常需要裝扮成各種樣貌之人,此人對乞丐最為擅長,惟妙惟肖,比真正乞丐還像了三分,拉得一手胡琴,催人淚下,感時傷事,沒想到此番心灰意冷之態,倒是引得與非對其同情備至,趁機劫持,原是意外之喜。
倚天見與非被對方挾製在手,投鼠忌器,不知如何是好,又怕那人突然暴起,傷了與非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