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一章 兵不厭詐
然而有些事情是無法避免的,一個一個消息還是接連不斷傳入我的耳中。
薛定暫時絆住了紅策大舉入侵的腳步,似乎也趁著這個時候收心,十萬兵馬在利州安營紮寨,伺機而動。其實他大可以坐收漁翁之利,何必要自己親身犯險?
最容易的一口肥肉已經吃了下去,他之後所要做的,就是好好守著,閉目養神,看看最後存活下來的是哪一個就好。動動嘴皮子,到底要比拳打腳踢容易得多。
薛培並無回護之意,也不知道他是太過相信我還是怎麼,任由袁家大軍攔住我的去路,自己在崇州和裴尚慢悠悠地扛著,我嗅出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
八重紫一別,又過了七八日少許,雪終於不再如前一陣般肆無忌憚,窗外天空放晴,蘭玄庭在雪地裏踱著步子,緩緩地用一種可以稱得上為優雅地動作抽煙,兩條眉毛微蹙,正在考慮什麼事情。
樓七道:“這樣下去可不是什麼好辦法,雖然我們物資充足,但是長此以往,恐城中有變。”他說的城,並不是現在所居的武城,而是天白城。
北方的冬天總少不得酒,既是解悶,也是驅寒。我一杯接著一杯地喝,倒像是想要把自己灌醉似地,蘭玄庭在想,我也在想。我們想的,或許都是同一件事情。
薛培出身利州薛家,少年成名,他的手段我是見識過的,之前劉袁熙和裴尚夾擊,他稍稍有些吃力還說得過去,然現在裴尚一個人看著他,他居然沒有動作,這實在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出於私心和直覺,我認為他絕對不會比裴尚差。然兩人雖然有幾次小打小鬧,卻仿佛是做給人看的。
“阿七,你寫一封信快點送過去。”
“小姐要說什麼?”
我眼一橫,既然選擇了一樣,就不能猶疑,道:“讓他給我衝,就算不能衝,也給我回來,不能再這樣耗下去了。”
樓七微微皺眉,提醒道:“那之前小姐和霍秀的協議呢?”
“來日方長,徐徐圖之,慌什麼,她大概心中也很清楚。煮熟的鴨子飛不了,放心。”
樓七領命去辦了,我心中還有其他的擔憂,袁家隻來了三萬兵馬,更多的兵力卻是集中在了竟州和京師。也難怪劉思齊會擔心了,他這個弟弟,可不是一般的難對付。
我笑了笑,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麼而開心,大概,劉思齊痛苦我覺得爽吧。
蘭玄庭進門,麵上依舊帶著一點點輕佻,道:“你最後還是決定要讓薛培回來嗎?”
我看了他一眼,也不奇怪她為什麼會知道,並不搭理,蘭玄庭自顧自說道:“隻怕不會順利,到如今我才想明白,那小崽子還真是用心良苦。”
我有些不解,卻不想問他,他眨了眨眼,挑釁道:“你不想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意思?”
正待談話繼續,有一人卻進來報備道:“前方袁家兵馬,已經拔營。”
我麵色一凜,道:“來了嗎?再探。”
蘭玄庭眯起眼睛看著城外方向,也不知道在想一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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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單騎,挽弓若滿月,一支箭矢氣勢淩人,破空之聲如嘯,蘭玄庭一個轉手,將我的身子帶離一些,那支箭堪堪擦過我,釘入城樓。
三百裏之外,袁家兵馬整齊列隊,全身散發著一種肅殺之氣,厲兵秣馬,準備大幹一場。
不需要多說什麼,戰爭已經開始。蘭玄庭麵沉如水,道:“還是交給我吧。”
我微微一愣,冷冷道:“我還沒有那麼脆弱。”
蘭玄庭正要來搭我的肩膀,卻又想到什麼,停下手道:“好吧。”卻也沒什麼多說,直接指揮去了,我隻是站在城牆上,看著兩軍廝殺,軍中隻有一個帥,我將指揮權全權交給了蘭玄庭,而我,隻是迎著寒風,好像身體寒冷了,心就不會冷一般。
從早上一直打到晚上,雙方都有損失,也都沒有竭盡全力,蘭玄庭有些疲憊,居然從他的原本光潔的下巴上看到了淡青色的胡渣,倒是讓我有幾分意外,盔甲上沾了不知誰的雪,直直走回來,將頭盔一扔,明顯心情不是很好。
“暫時沒事。”他例行著作為臣子的本分向我報備,我隻是微微挑眉,不知道說什麼。
“有有些變化。”其實我不應該說這些,隻是這麼多天相處下來,畢竟有些看法還是改變了,雖然依舊針鋒相對,在大事情上倒是常常取得一樣的意見,也許,我骨子裏也是一個瘋子。
他的心境有些變化,不再是當年在船上初次相見那個陰鬱妖嬈的流亡貴族,重掌大權的感覺讓他身上洗去一些東西,整個人氣息都沉澱下來,多了曾讓人覺得可靠的感覺。也許他本就應該屬於戰場,屬於殺伐,隻是從前的他被逼無奈,又多方流亡,顧不得這些,說到底他是有尊貴血統和家世淵源的人,身為月國最尊貴的三族之一的他,天生就有一種領袖的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