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人說要殺你?”
“太多了,我不記得我遭受過多少次刺殺。”
“可有人為你不顧一切?”
“有一個人我以為他恨我入骨,但是卻在最後為我舍棄了生命。”
他張著嘴,笑容卻是越來越冷,到最後隻是化為一聲不大不小的冷哼。
“也有人為我擋下一刀,跌入寒水,我以為那是少年人的執拗。”
“你這一生,有何求?”
有什麼願望呢?眼前忽而迷離開,隻記得春日沙沙飄搖的竹葉,小雨婆娑。又遙想起有一年冬天,有人輕輕抱著我,拚命想要用自己並不大的手給我溫暖,我站在墳地裏,落淚匆匆。
“安樂康福。”僅僅四個字,然與我而言,卻是身不由己。
“若有人願意給你,你可願意放下一切?”
“可以嗎?”
“天下為娉,如何?”
啊,我隻是覺得指尖有白雪飄落,雖清冷卻不難受。他已然緩緩走近,在長廊上,映著明亮的白雪,雪落無聲。
“鳳冠加身,若無帝王眷顧,老死後宮,無恩義,無自由,無悲喜,心有枷鎖,何談安樂康福?”
“我予你恩義,予你自由。”
我想要放肆大笑,看見他的臉,隻是覺得悲哀。也許他真的長大了,也足夠讓人畏懼,隻是有一點,並沒有隨著心智而改變。也許我應該高興,他還為我保留了一些東西,多少人傾盡一生所追求的,也許我此刻擁有。
“今日是十二月三十。”
“多謝江都王記得。”我頹頹,此刻卻從風雪交織的夢境中醒了過來,他近身,掩去眼底所有的心思。
“那一株海棠,我從冰雪中將它捂開。”
“本不是海棠季節,又為何要強行讓它早早綻放?”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厲色,拽著我的手臂道:“為何你總是一次又一次拒絕我?我為你做的不夠嗎?”
我淡笑著搖搖頭,道:“並非如此,你為我做的早就已經抵消掉了我當初為你。”
“那是為什麼?”
“我不是你的所屬,並不是你做了什麼我一定要對等付出。”
“你非要逼著我殺你嗎?此刻若我動手,你絕對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我抬頭正視他,他早已超過了我的身高,近距離看他的臉,無法抑製的背上和歡喜交加成一個若有若無的苦笑。
“那麼,你會嗎?”
他的手一鬆,笑了笑:“我也不知道。”
“聽說你定下了婚事,那姑娘是楊薛的小女兒,我見過一次,和楊寧心有些相似。”
他淡淡瞥了我一眼,語態不屑:“不用你管。”
“我也隻是隨口一說,如今我們站在敵對,恐怕以後也沒有說這種話的機會。”
他默然,也是承認了我說的話是事實。
“聽說你放話要殺我。”
他看了我一眼,冷笑:“不錯。非我所用,不若殺之。”
我心中一凜,雖然他說的是事實,可我心中怎麼也沒有設想過,有一天他會殺我。他曾暗中登船而來,緊緊抓著我的手,他曾陪我跳樓,抱著我飄過以湖蓮花。也許在我心底,我從來對他不設防,沒有想過有一天我們以命相搏。這對於上位者來說,是非常不正確的想法。
“我是這麼想的,可是我做不到。”他半闔著眼,低聲說了一句,像是自嘲。
“多謝你的海棠。”
“我要的不是你的感謝。”火紅色的狐裘晃著我的眼,發絲飄到我的臉上,冷而癢。
“可是真到了對壘之時,刀劍是沒有心的。”他的手如冷玉,想要撫上我的臉我一躲,他僵在半空中,微愕,隨即是長久的靜默。
夜深了,風雪掩去所有的氣息。層層疊疊的飛簷,曲曲折折的回廊,好像回到很多年前的丞相府,他是京中人盡皆知的癡傻皇子,我是頂著佞臣名銜的清貴少爺,我與他,單純的沒有利益衝突。然而世事流轉,終有一天他站在高樓上冷眼於我,輕判生死,天下為娉,不過一句妄言。
我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走的,隻是笑著笑著,居然控製不住顫抖起來,腹中絞痛,我看著那一枝海棠嬌豔欲滴,隻是覺得難過。
樓七搖搖頭,欲言又止,終究歸咎沒有說什麼。
我幹嘔起來,輕輕咳嗽起來,拿出一塊潔白的帕子,其上落入點點紅梅。
不小心又牽動舊傷了啊,這種天氣,又長途疲累,心力焦慮,沒什麼大礙,也許吐著吐著,就習慣了。(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