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順了順氣問道:“你們說,為什麼這吐蕃讚普的漢語說得這麼好?不隻是他,而且他身邊的人都會呢?”
三人一怔,沒想到我會問這個,小玉搖頭,明珠答道:“這個事情我倒是聽提木說起過。據說早在五年前讚普就向大唐提過和親,那個時候也就開始學習我們的漢語和了解我們大唐的風俗了,並且也要求近侍一起學習。”“原來如此。”怪不得他對漢語運用得遊刃有餘。
“是啊,聽李大人說,皇上就是被讚普的誠意感動,這才不僅把公主嫁了過來,還送嫁了難以想象的無以數計的珠寶和書籍,甚至就連樂師、文士、耕民、廚師和織女都陪同過來了,這等殊榮可是別的求親國家所沒有的。”
小玉搖頭,打斷了明珠:“這你說的就不對了,皇上嫁公主確是被吐蕃誠意感動,然而這些送嫁的卻是為了不讓公主餓著凍著苦著悶著,素清你說我說的對嗎?”素清輕輕一笑,卻也不吭聲。我微微的笑了,明珠與小玉不在官場,哪裏明白這為官的做法?反過來素清跟著李承乾多年,知道這其中並不如人們所想象的那麼風光。太宗送女固然有疼女的想法,可也不能排除其它的政治因素,作為一個君王,他是完美的,作為一個父親,他卻又是可憐的。
明珠見我怒氣已消,這才期期艾艾的道:“公主,明珠見那讚普對公主是情真意切,公主,公主又何必拒人於千裏呢?”
小玉叫道:“嗬,敢情是來當提木的說客啊?明珠你這是胳膊肘向外拐,你……”
“小玉,不可胡言,明珠說得對。”素清一直不出聲,此時卻是聲色俱厲,“公主是皇上親點和親的,既是如此,就肩負著兩國安好的重任,豈能因為一已之私而拋國家大任於不顧?我們作為陪嫁奴婢,除了恪守自己的本份,也應時刻提醒公主的職責。”小玉自知失言,吐舌:“好了,小玉知道錯了,下次再不敢亂說話了。”
因見素清還是冷著一張臉,小玉求救般的望向我,我心有不忍,故作聲勢的咳嗽了下:“素清,小玉年紀小不懂這些,這次的事就算了吧,下次切記不可再說這樣的話了,畢竟我們與吐蕃就要成為一家人了。明日,本公主就要以大唐的風俗與讚普正式成親了,這也代表著我大唐與吐蕃永結同好,互不侵犯,百姓可以安居樂業。”
素清這才緩了臉色,躬身先退了出去,小玉吐了吐舌頭:“公主,她可真是凶啊。”明珠笑罵道:“活該你亂說,這是她的職責所在。”
小玉恍然大悟:“噢,她是太子派過的,也就是說是皇上授意的,是了,這我就懂了。”明珠歎道:“看來以後公主的一言一行,都要有人時刻提點了。這也罷了,稍帶著我們恐怕也要被約束了。”兩人一副苦瓜臉,我禁不住笑了起來。
因記掛著明日的婚禮,心中竟是莫名的慌亂,晚飯竟是一口也未吃。鬆讚幹布倒是派人來問了兩次,均讓我找借口打發了,直到天完全黑了下來,終是禁不住明珠她們的軟磨硬泡,勉強喝了幾口粥,剛放了碗,就聽外邊素清叫道:“讚普。”
停了一會兒才聽鬆讚幹布問道:“公主吃過了嗎?”
“公主正在用膳。”素清把“用膳”兩字咬得重了點,鬆讚幹布笑道:“好,用膳,本讚普既是娶了大唐公主,自是要尊重公主的一切。雖說大唐文化與禮節有些繁雜,但卻委婉中不失堅韌,瑣小中不失大氣,柔美中不失陽剛,是任何民族都無法超越的。”明珠剛要張口,我噓了聲,明珠會意,輕手輕腳的收了碗筷,與我一起側耳。
隻聽鬆讚幹布微一停頓,又接道:“正如你們漢人有篇文章所寫,翩若驚鴻,婉若遊龍,容耀秋菊,華茂春鬆,若輕雲之蔽月,似流頸秀項,皓質呈露,芳澤無加,鉛華弗禦。”
外麵小玉剛好端水過來,聽到失笑:“讚普,哪有這樣讚美民族文化的呢?這分明是形容女子風采的。”素清喝道:“小玉,不可胡言,公主還在等著,還不快把水端進去?”
“素清姑娘也不必責備小玉,小玉說的對,這本是形容女子的,現時拿來獻醜,雖不是十分貼切,卻也自覺還可以。”
素清恭敬的回道:“讚普說的是。”
明珠忍不住輕聲道:“公主,細想想讚普說的話,也蠻有道理的。”
“哪裏就通了?我就看不出來。”小玉掀簾進來,一副氣鼓鼓的樣子,“素清仗著自己大,總是欺負我。”明珠急忙上前接過她手裏的水盆,一邊打圓場:“好了好了,素清也是為你好,這裏不比宮裏,我們人生地不熟的,還是小心點的好。”
還未待我開口,門外素清已是叫道:“公主,讚普來了。”話音未落,鬆讚幹布已是走了進來,一眼看到桌上碗盤裏還有剩飯,立即皺眉:“怎麼隻吃了這些?明天還要大忙,你要多吃些的。”
我忙忙的擦了手,看到明珠與小玉偷笑,臉上有些掛不住:“你們兩個先出去,把飯也收了吧。”兩人卻是遲遲不動,我心下惱鬆讚幹布多事,此時又見他似笑非笑的盯著我,好像故意要看我出醜,不由得狠狠的瞪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