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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場顏可與燕歸來的正式對決,也代表著黑客界年輕一輩與老一輩頂尖者的交鋒。
盡管,燕歸來所謂的“老”,隻能形容他的資曆與名望。
但正因如此,這個十年前就成名的人物,成了無數人心中不可逾越的神話,二十歲,許多人二十歲時才剛剛入門,而燕歸來在二十歲前就已成名,光這一點,就讓年輕一輩望而卻步,燕歸來不光是一個領袖,他更作為陰沉遙遠的大石頭,壓抑在每一個年輕人的心中,有他在,便無人敢張揚,無人敢驕傲,也許這是好事,也許這是壞事,年輕的翅膀尚未長成已被削去翎毛剝去自信,少年們失了銳氣便失了前進的動力,直到今日,才有顏可一人站了出來。
攜一身鋒芒,少年在黑夜裏倔強地仰頭,目光如炬,越過了九天之外的星鬥。
這一幕,與十年前另一個少年的遺憾,是何曾相似。
也許正是為了彌補心中的遺憾,燕歸來欣然接受了這一份挑戰。
也許隻有站在最高的地方,才能明白這樣的感受,身為巔峰上的神話,對於後輩的宣戰,應戰就等於自降身份,若贏了,會被說成以大欺小,勝之卑鄙,若輸了,更讓一世名望付為流水,所以最好的選擇,便是無視。
當年的花阡陌,對於燕歸來的宣戰,就連一個字都沒有回應,直到他退隱。
在時光中轉輾了十年的遺憾,燕歸來不想讓它在少年的身上重演,他應了,他允了,他接受了,在他把車停到拘留所大門前的時候,他的腦海中依然是少年和少女在一起時揮之不去的笑貌。
少女有一張少年的近照,是幾個月前在機場拍的,照片上的少年,金發明媚,笑容如三月的陽光,這張照片洗出來後一直被少女藏在抽屜裏,少女怕他看到,可他早已經看到了,隻是他沒有說,悶在心裏,他說不清這種讓他憋悶不爽的感覺是什麼,也許是私心,他想,也許接受少年的挑戰,更多的是因為這份私心,他隻想自私地,把少女據為己有。
少年在照片上燦爛的笑容是燕歸來心中一根細微的、不屑的、卻又紮得他日夜疼痛的刺,他簡直難以想象少年勾引了他的愛徒做過什麼事,在沒有人的時候,燕歸來會懊惱地自捶腦門,是的,那都是他自己釀成的,他怪不得任何人,就像陸蕭,他落到如今的田地,也隻怪他自己的性格使然——他們兩個其實都是可悲的人,隻不過他比流年不利的陸蕭幸運太多太多。
燕歸來下了車,走進拘留所的大門,望著那森森的門庭,不由歎了口氣。
不料,值班處的人員卻告訴燕歸來,陸蕭在一刻鍾前,剛剛讓人保釋走了。
由於陸蕭隻是鬧事打架,隻治安拘留了五天,相比刑事犯罪來說,他這處罰輕得不能再輕,一般來說,隻要在警方有熟人,交個兩千塊罰金,就能安然保釋,陸蕭剛出獄,自己是沒有這個錢的,不知道是哪個人把他保了出去,燕歸來皺起了眉頭,他想到陸蕭出獄的時候,監獄門口停留的那一大溜名車,也許出錢的人正是他們中的一個,而他,來晚了一步。
到底是誰保走了陸蕭?燕歸來再問,值班處的負責人卻表示不能透露,而治安拘留這種最微不足道的案件的保釋人,就算記錄到檔案上也沒那麼快錄入電子檔案庫,燕歸來回到車上,抱著筆記本沉思,陸蕭現在的狀況和那名神秘保釋人的動機他都不清楚,他連夜來保人,卻被人捷足先登,這一切如濃厚的黑夜蒙上了他的雙眼,燕歸來心中開始不安,忽然他抬頭看到不遠處路口的閃爍的紅綠燈,他閉了閉眼,報上最後的希望,用筆記本連上交通部的內網,調出了這一處路口紅綠燈下的攝像頭一刻鍾前的監控錄像。
來來回回看了幾遍,他終於認出了一輛讓他相當眼熟的車。
沒錯,他不會忘記的,江城科技總裁的雪弗蘭,和少年的照片一樣,在他心中最刺眼的存在。
懊惱的中華黑客會前任站長於是一拳砸在車門上。
無論是江城科技,還是最新轉型的萬廈集團,隻要從事IT行業的,哪個公司不渴求豢養一位資深黑客?在他中華黑客會的網站裏,稍有名氣的人,都在著名IT公司裏拿著不菲的薪水,更何況是陸蕭這種人物,所以他出獄那天才會有這麼多公司的老總們親自到場希望能把這尊大佛供回家,甚至還有許多和IT根本不沾邊的公司。
沒有資深黑客來坐鎮的公司,就好比沒有軍隊來打仗的國家,關鍵時刻,利字當頭,暴力決定勝負,誰還同你講著紙麵上的一套。
花阡陌退隱,重出山又忙著當明星,燕歸來低調神秘,名聲最響時是因為“漢奸”的帽子,這兩個人都沒人請的動,那些饑渴的公司唯一的希望,就放在剛剛出獄一清二白的陸蕭身上。
葉江城,這個閃亮大白牙和陽光笑容下有著深沉心機的男人,陸蕭被他保走了。
依陸蕭的性格,若他不想走,那誰也請不動他,所以,燕歸來稍作一想,就明白這是他們兩廂情願的事情。
說不定那兩人連合同都簽好了。
兩手空空的燕歸來隻能開車回H市,他不是多管閑事的人,既然他們兩廂情願,那他也不好多幹涉,至少葉江城比如意在中國認的張大牛這個幹舅舅要好,他也隻能盼望陸蕭別再犯與當年同樣的錯誤。
顏可的宣戰就在第二日的上午十點正式開始。
燕歸來起床的時候,還有兩個小時,他本欲慣例與身旁睡得像隻兔子醒來後卻像隻狼一樣凶猛的邪惡少女大戰一場,沒想卻遭到了少女頭一次拒絕。
“你應該保持體力,師父。”
關小熙睡眼朦朧地勸他。
燕歸來額頭不禁跳起了青筋,難道得知那小子來了H市,她就連她最親愛的師父的……都沒有興趣了麼?!
#……
鬱悶的中華黑客會前任站長在兩個小時候精力充沛地坐到了電腦前。
關小熙在他身後聚精會神地看著。
兩大高手的對決,她又怎麼能錯過,這其中無論是經驗的吸取、技術的學習、竅門的掌握,她身為離現場最近的目擊者,可謂是收獲最多的人,即使她已經得到了他的心,在對於這一領域巔峰的追求依然沒有停止。
她是那麼熱愛著數據的世界,甚至回想從前,她都分不清到底是因為師父才愛上了計算機,還是因為計算機,才愛上了師父。也許兩個都是。幸好這年華柔軟,花開千朵,她可以盡情愛著她所喜愛的一切。
戰鬥在十點正的時候正式拉開了帷幕。
兩方,森然嚴肅的屏幕,在監屏軟件的錄製下麵向全世界的網民直播,除了不準拔網線這一點,兩方可以使用任何手段——沒有硝煙的戰爭,一場男人與男人之間的決鬥,冰冷機械的字符一旦沾上了人的感情,它們就開始生長出血肉,無論勝負,都將是殘酷的戰爭。
關小熙其實並不希望這場戰鬥的誕生,但兩個當事人的堅決態度,已經媒體鋪天蓋地的炒作,都讓她無法以一人之力來阻止了,而說起來,這還多虧了花阡陌。
要是沒有花阡陌這位傳奇人物的炒作,顏可燕歸來一戰頂多也隻是圈內人關注而已,可現在,一個是花阡陌的親傳弟子,一個人風口浪尖被爭論的人物——燕歸來,他到底是神還是惡魔,到底是臥底還是賣國賊,低調的當事人不願表態,人們隻好通過這種方式來猜測。
如果燕歸來贏了,那他就是正義,如果他輸了,他就是邪惡,輿論必將一麵倒塌,好像正義打敗邪惡,永遠是這麼天真簡單。
無論網絡媒體還是地麵媒體,對這一場決戰的報道洋洋灑灑,遠超了當日關於陸蕭的新聞量,陸蕭和葉江城坐在江城科技公司內部的咖啡廳裏,悠閑地沐浴著春日的陽光,兩人剛剛簽完了合同,對於筆記本屏幕上直播的緊張戰況,似乎並未放在心上。
“陸兄弟,依你看,誰會贏?”
葉江城閃著他發亮的大白牙,斜倚著沙發,無比愜意,是的,他現在簽了陸蕭,在他心中就如得到了神的庇佑一樣,以花阡陌和燕歸來的為人,不會屑於參與他們企業之間的爭鬥,所以一個陸蕭,就足夠奠定他在這一行成為龍頭老大的地位,以後這一塊行業的肉,就將由他一家獨享了,曆史會因他而改變,在他上環球時報頭條時就大言不慚地誇過這句話,而現在,夢想成了事實,葉江城隻覺得無限的陽光灑在他身上,就像無限的從天而降的金子。
葉江城無意中慵懶的問話讓沉默的陸蕭開了口:“燕歸來比從前更厲害了,也更沉穩了,而那個混賬的徒弟,也不賴,一上場就狠手,招招致命,很像我當年的作風啊哈哈。”
說著,陸蕭竟然笑起來。
葉江城也笑了,在咖啡廳服務小姐的眼中,這兩人簡直像是交心多年的摯友,一個眼神,即能笑得那麼會心,這讓陸蕭都不由感到親切,是的,這樣一個,把他保出來,供他如皇帝一樣的親切的人。
“所以,他們兩人都要輸。”陸蕭笑著說,陽光透過落地窗,照在這個麵容滄桑的男人身上,這一下,連葉江城都分不清他是在微笑,還是在冷笑。
葉江城沒有聽懂,隻能打了個哈哈,陪笑著說:“陸兄弟永遠料事如神,今天你對萬廈集團使的那一招,就是再借我一萬個腦子也想不到的。”
新時代電腦培訓中心的四樓,清一色的高級配置電腦前,是清一色全神貫注看著視頻直播的少年們的麵孔,以多哥、二毛等幾名尖子生為首的孩子們,他們至今記得三年前來為他們代過兩天課的老師,三年的時間過去,許多人退卻了,許多人離鄉了,隻有他們依然堅守著四樓研究班教室裏的電腦。
少年們長高了個子,長齊了胡子,他們的麵容變得堅毅,他們的步伐變得有力,他們的臂膀一年比一年寬厚,他們迎來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新生,他們的女朋友換了一任又一任,他們經曆了三年六個學期的畢業考,他們明明可以拿到研究班的畢業證,他們中許多人有著考滿分的實力,他們卻固執地留了下來,以至於每一次的畢業考,總是這幾個不聽話的孩子剛好離及格線差一分,拿著畢業證的新生們詫異地與他們眼中代表著實力的大哥們揮別,新來的教師一年又一年被他們與實力成反比的成績氣到吐血,沒有人知道為什麼他們選擇了留下,日複一日年複一年,也許隻有他們指下的鍵盤記錄過他們的執念,隻有他們掌心的鼠標傾聽過他們的心跳,也許隻有三年前那個夏日午後走進教室的黑衣男人,降下了他們生命中的第一場驚雷,也帶走了他們生命中的第一場眷戀。
“多哥,你說誰會贏?”二毛習慣性地把腳擱在多哥屁股後麵的半張凳子上。
多哥抬頭看了眼講台後方的新老師,連老師都在聚精會神收看著直播,恨不得多長一副眼睛一樣,多哥抓了抓頭發,“我也說不好,”他說,“我希望誰都贏,不管怎麼樣,今年我要畢業,畢業了就拜師學藝去,顏可贏了,我就拜花阡陌為師,燕歸來贏了,我就拜燕歸來為師……”
“哈哈,有誌氣,好哥們!”二毛用力拍了拍多哥的肩膀,“這裏你的實力最強,天賦最好,我想沒人會拒絕你的,哈哈哈,不過你才剛剛追到阿葵,要是阿葵知道你要背井離鄉去學藝,肯定和你扳了,你都因為這個原因連續被四個女生甩了……”
“是啊,這問題還真頭痛。”多哥苦惱地抱著腦袋,“算了,先看視頻先看視頻。”他推了二毛一把,不再理他。
北京中關村附近一家餐館裏,以南宮大俠、CM、戒指、小SO、KIKI等人為首的中華黑客會管理層人員們,彙聚一堂,吃著烤鴨和啤酒,本來是南宮等人邀請他們來踏青旅遊,沒想到遇上燕歸來和顏可的對決,他們就索性抱著筆記本在飯館裏一邊吃東西一邊看起了直播。
“燕老大太帥了!幹死他丫的!”看到激動處,南宮舞者鴨腿大吼起來,惹著整個飯館的人都向他投去注目禮。
“加油!燕老大!”連戒指這樣向來正經穩重的男人,都用力地握著啤酒瓶,好像那樣就能把花阡陌的腦袋捏爆。
這一行人,從開始,到現在,再到久遠的往後,他們都一直一直堅定地站在最初的陣線上,他們用自己的方式景仰著山巔的男人,他們用自己的行動守護著山巔的神話,從前前任站長到前任站長,從前任站長到燕歸來,從燕歸來到臨江仙,他們以及他們的後代,一代又一代的人,他們守護著那一抹山巔的風華,也許他們默默無名,也許他們其貌不揚,可他們明白自己的工作,有王必有將,有皇必有相,他們從不貪求那至高的境界,他們也不會浪費精力去攀登那雲端的山巔,對於他們來說,能站在山腳,永遠地與他並肩作戰,那就足夠——無論,山巔的“他”,是誰。
他們與他一樣,隻守著自己的信仰。
忽然,一群坐在隔壁桌子吃飯的大學生們興奮地大喊起來:“快看啊!顏可反擊了!太好了!太完美了!花粉永不倒下啊哈哈哈哈!幹!幹死燕歸來那個賣國賊!”
接著是一陣歡呼和起哄。
南宮等人皺起眉頭望去,隻見對方也帶了三四台筆記本來,正在上網看視頻,本來南宮聯想到自己學生時代的經曆,隻當他們是在看激(和諧)情小電影,現在聽他們喊了,才知他們竟也在看直播。
大城市就是這點好,無論走到哪兒,隻要不是太郊區,都能搜到無線網絡信號,在中關村這一帶尤其多。
南宮當時就騰地一聲站起來,不知是酒精還是生氣的緣故,他整張臉憋的通紅——“什麼叫花粉?我看是化糞!沒有燕歸來保護網絡,你們哪來的福氣夠在這兒上網得樂?!”南宮扯著嗓門用他最大的音量朝著那桌子學生狂噴。
“你哪個學校的?什麼素質。”其中一個學生翻了個白眼,陰陽怪氣地丟給南宮一句:“沒想到啊,燕歸來竟然還有殘存的走狗。”
海澱的大學多,分不出人來很正常,可南宮卻瞬間明白了,他們說的這些台詞,都是花阡陌的《走近黑客係列》中經典的名句,而他們隨口捏來,可見狂熱程度。
“甭問了,他怎麼可能是大學生,燕歸來的粉絲都是一群民工雜碎,”又一個學生朝著南宮等人啐了一口,“瞧他這長相,準是個中關村打工的農民,喂,說你呢,瞧什麼瞧,想打架是不是?”
南宮已氣得兩眼通紅,他堂堂清華計算機係高材畢業生,中關村裏富得流油的老奸商,頭一次被人這麼侮辱,如果在網絡上,他早就把對方電腦破壞得他老子都不認識,可這是現實,現實中,最厲害的還是拳頭,隻聽嘩啦一聲脆響,南宮踢翻凳子,又摔碎手中酒瓶,玻璃紮拉的瓶口還滴著酒水,同一瞬間,他身邊的CM、戒指、墨非、老鴇等幾個男人也騰騰騰騰地站了起來,那一桌學生還來不及收起那幾台可憐的筆記本,它們已被衝上去的幾個“中關村農民工”一腳踩到地上,隨著杯盤乒乓的碎裂聲,在燕歸來與顏可數據世界裏如火如荼的戰況中,數據世界之外的這兩夥人,也鬥毆成了一團。
萬廈集團的總裁辦公室內,張大牛正在趙艾為的強烈建議下,在電腦上打開了顏、燕二人實戰的視頻,“你要我看這玩意有什麼意義?嘲笑我不懂是吧?”張大牛憤怒地向小趙子咆哮,他本來和一個女玩家約好了在這個時間點視頻裸(河蟹)聊的,哪知趙艾為非讓他看這玩意,說什麼這是非常重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