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晨曦下的小鎮(1 / 3)

塔爾西斯山脈作為存世最古老山脈之一,南北橫向縱深綿遠無盡,東西延伸橫亙天地,自古便是統治阿卡迪亞平原的神恩與西大陸不可逾越的天塹。甚至有言稱,它是神秘縹緲的諸神淨土通向深淵魔土的橋梁所化。

雪花輕舞陰灰天穹,冰林搖曳山脈腳下,寒風卷起蕭瑟冷意,趁著黎明掠進灰白色枯寂密林深處的小鎮。

這裏是塞恩鎮,一個神恩西境邊界小鎮,座落塔爾西斯高原冬季的蕭冷雪林深處,臨靠構成塔爾西斯山脈的亞拔群山。受高原山脈氣候影響,鎮子常年覆蓋冰雪,古來少有旅人。

晨曦降臨,暖陽自天邊彌散銀輝的朦朧雪峰上嶄露頭角,薄薄的金色微光似諸神降臨塵世灑下,為古老的塔爾西斯山脈披上金紗,似金泉流淌,無聲驅逐著籠罩大地的陰霾。

伴隨木門吱呀聲彙入冷風,雪林間的小鎮逐漸有了生氣。

熱情壯漢穿著翻毛的沉厚皮衣,踏著雪地發出嘎吱嘎吱聲響,被暖爐烘烤得酡紅臉上洋溢著最和藹的淳樸笑意,孩子們興高采烈地呼喊追逐,頻頻惹來鎮上居民的歡笑和回首。

鎮中央,凍了多年未用的水井邊,一位老人佝僂著身子一字一句地閱讀手中信箋,一名臉上掛著淡淡笑意的少年靜站一旁等待。

少年名秦夏,一雙神恩極少見的漆黑眸子,黑色短發上覆著薄薄冰屑,看來不過十七八歲。相貌平和的他看來有種難言的和藹氣質,讓人想要親近,讓不時嬉戲穿過的孩童總忍不住要抬頭看他一眼。

秦夏是來自赫墨拉的送信人,這在神恩是最低賤的職業,被多數得以成長的孤兒依賴,靠著各種報酬極為低廉的工作過活。當然,送信人隻是一種稱呼,他們不僅僅是送信,為了生計,他們偶爾也會冒險去傭兵公會接些低風險任務,或流為盜賊。

塞恩鎮一行實是迫不得已,一夜風流帳讓本打算鬼混一陣的他不得不忙碌起來。想到赫墨拉那幾個狐朋狗友,他不由露出笑意,這次送信報酬並不高,路也相當難走,好在也未遇到風險。

和這個時代多數人一般,自由孤苦的他實是一個沒有愛心的人,加上打小在陰暗的赫墨拉摸爬滾打,他甚至顯得自私自利。待老人在公函上按下手印,他那人畜無害的臉立時變得生人勿進,嚇得再次嬉戲而來的孩子們一個哆嗦,小心翼翼退後幾步,轉身便跑。

“該死,虧了,這裏比冰窖還冷,真羨慕那幾個有火暖卷軸的家夥。”望著被嚇跑的孩童,他嘀咕轉身,四下打量這個隔絕於世的寂靜小鎮。那邊,幾個跑到鎮中央的小孩似對他極為好奇,雖跑得遠了,卻仍不時向他望來。

晨曦下的塞恩鎮充滿活力,絲毫沒有冬季氣息,鎮上唯一的鐵鋪傳出叮叮打鐵聲,精壯男人背負矛弓向鎮外走去,年老鎮民將醃好的幹食掛在門前晾曬,衣著臃腫的女人們挽著袖子,在布滿泥濘汙漬的木屋外架起一座座火爐,冰雪在其中化成滾水,大塊肉食伴隨水汽嫋嫋蒸騰褪去血色,肉香淳厚馥鬱幾乎要籠罩整個小鎮。

一路走來,他幾近忘記了熱騰騰的食物味道,整日咀嚼幹食,想到包裹裏剩下的存貨他不禁皺眉,使勁嗅了嗅,他向身旁滾動肉食的湯鍋看去。

“虎娃!”

這時,一個虎頭虎腦的小家夥在他腳下跌倒,他之前的冷漠將這些小家夥嚇到了。現在,看著倒在他腳下哭鼻子的虎娃,一眾小家夥盡管對他這個外來者好奇,卻是不敢上前,怯生生地站在遠處呼喊。

虎娃是個五歲小男孩,穿著熊皮縫製的厚厚皮襖,加上虎頭虎腦的樣子,就像一頭在雪地打滾的小熊。

四下看了一眼,鎮上不少居民正向這裏望來。

“麻煩!”

暗罵一聲,他換了張笑臉俯下身去,但虎娃看到他那張笑臉卻哭鬧更凶。這時,一個壯碩中年漢子朝他走來,漢子體魄粗壯恍若一頭真正的棕熊,在雪地上映出大片陰影。

感受著漢子身上透出的那股可怕氣息波動,秦夏心頭一跳,這漢子是個近戰職業者。

嚴寒對漢子沒有絲毫影響,緊繃的皮褲和皮甲下,伴隨走動,聳動的肌腱似要將衣褲撐破,整個人透著山一樣的沉穩,厚實寬大的鹿皮靴踏得積雪嘎吱下陷在他身前站定。

秦夏連罵娘的心都有了,他可不願無故招惹這漢子,當下也不管虎娃還在哭鬧,一把將其從雪地上拎起。但突然從眼角伸出的一隻粗壯臂膀讓他險些撒腿就跑,好在這隻手臂主人僅是將虎娃從他手中拎了過去。

“虎娃,哭啥?不就摔個跟頭麼?回頭教你練功豈不是要把你娘也吵來?”

訓斥虎娃幾句,漢子才露出憨笑看向他,“是外頭來的送信人吧,我們這一路可不好走,累不累,要不要去我家坐坐?”

對漢子的邀請,他連忙搖頭拒絕,他可不願在這鬼地方呆下去。漢子笑了笑,告訴他回去時要小心些,說受高原山脈卷下的寒流影響,這附近野獸比以往多好多,一些野獸甚至趁夜竄進鎮裏。

他也沒在意,來時連根鳥毛也沒碰見,敷衍一句向鎮外走去。

“不會這麼倒黴吧?希望不要碰到什麼意外……”

臨近鎮外高高豎起的木頭護牆,幾個鎮民正在修葺一處斜倒,顯是受了巨力衝擊,他這才想起漢子的話。

此時,太陽雖爬得老高,空氣中卻彌漫著冬季的森冷,緊了緊領口,這件狐皮大氅還是和昨夜借宿地的女主人換來的,花了他整整三枚銀幣。想到一回赫墨拉,身上這件狐皮大氅至少能換十枚金幣,他心下又火熱起來,步伐亦變得輕快。

塞恩鎮一行似乎就此完結,但往往變故就在這個時候,剛穿過木牆,身後便傳來索索腳步。

“小兄弟,等等。”

那漢子追了上來,看他停下腳步三步並兩步跑來,拽著他便往回走,一邊解釋,“小兄弟,聽我說,山王出巡期間,這片地界是它獵食的地,你還是住上些時日再走。”

秦夏一臉木訥,漢子的手跟鋼鉗般堅硬有力,捏得他手臂生疼,但關乎男人麵子,他卻是強忍著。穿過哨塔,漢子朝幾名正修葺護牆的鎮民招呼一聲,拉著他向鎮裏走去。

似看出他的疑惑,漢子解釋,“你不知道,這方圓千裏都是山王地界,你來的時候也注意了吧,霜林內外氣候完全不同。”

頓了頓,漢子歎氣,“這鎮上的人世代生活在這兒,山王對我們有利有弊,雖威脅到鎮子安危,卻也讓這裏不受流匪騷擾,外人若沒有重要事,是不願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