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以茶代酒，碰起杯來。
碰完杯，灶王爺說：“我一直就不想讓他瘦老板在我的任上垮掉，所以，對他的土地租金寬限了又寬限。哎，可惜，還是在我的任上垮掉了。”
“哪裏是在你的任期上垮掉的，是在我的任期上垮掉的。我一上台，他瘦老板就垮掉了。哎，老範啊，你才是給我留下了一個爛攤子。你是一拖再拖，也要讓他瘦老板垮在下一任書記的手上，對吧？”
“這不是更好嗎？新官上任三把火，你這第一把火，就燒死了他木殼子姓瘦的，緊接著第二把火，又引進來一家新的投資商。喎書記，你有官兒做了，我老範又成個平頭百姓了。”灶王爺說罷，瞅瞅鴨嘴獸。
鴨嘴獸接口道：“嗬嗬，老範，我正要跟你商量這個事情。我買下瘦老板那個爛攤子後，你的名字不要出現在新公司股東名單上……”
“那……不是以前說好的嗎？”灶王爺瞪大了眼睛，緊張地盯住鴨嘴獸，“還有馬老頭子家的少爺……”
“對，馬小玉的名字也不要出現在新公司的股東名單上。你帶個頭，我也好對馬老頭子講。”
“那怎麼……”
喎書記聰明地點醒灶王爺道：“暗股。老範，人家張總給你的是暗股。”
鴨嘴獸笑眯眯轉頭看看天仁，又轉回頭去，對灶王爺說：“不是暗股，我已經注冊了一個浦東神山集團公司，集團公司設立董事局，天仁是我的董事局副主席。老範，你到董事局裏來，當個董事吧。”
天仁端起杯子，抿口茶，覺得鴨嘴獸說出董事局三個字時，滿臉得意，就好像他真的覺得自己是羅斯福總統在雅爾塔會議上提出組建聯合國似的。打破一個舊世界，建立一個新世界。
灶王爺似乎不買鴨嘴獸的帳，說：“董事局董事是個虛家夥，我老範是個農民，農民要看到實實在在的東西。”
鴨嘴獸搵怒道：“實實在在的東西？入股是要真金白銀拿出來的，買下瘦老板這堆破銅爛鐵，我張某人是要實實在在拿出600來萬的，你想占多少股份，也拿出那麼多錢來。”
“我老範出了力啊。”
“出力？誰沒出力？人家那個翻譯玲兒出的力一點不比你少。”鴨嘴獸把手裏的茶杯往麵前的茶幾輕輕一頓。
喎書記打圓場，說：“哎，算啦，算啦。老範，人家張總這是高抬你，你別狗坐箢篼不受人抬。”
灶王爺也把茶杯往桌上一頓，嚷：“什麼我是狗坐箢篼不受人抬？事前說好了有我和馬家少爺的股份的。”
喎書記趕忙應道：“哎哎，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說，董事局跟董事會還不是一回事兒嗎？你老範何必放著龍椅不坐，偏要去坐箢篼？”
“什麼我偏要去坐箢篼？”灶王爺恨恨地瞪著喎書記，跟喎書記嘰裏呱啦地操浦東土話對咬起來。
鴨嘴獸似乎很樂意看到他們兩個對咬，笑眯眯端起茶杯觀戰，
天仁聽不懂他們兩個吵什麼，眼睜睜看著他們兩個對咬，心中對鴨嘴獸嘴裏說的玲兒的名字放不下，揮不去，趕不走。對啊，玲兒也完全有資格入主神山集團董事局啊，那次在從杭州西湖回上海的路上，玲兒比我還要早預見到舊世界即將毀滅，新世界即將誕生。為了這個新世界的誕生，玲兒貢獻了她的智慧，熱情，和腳力。憑著玲兒的戰功，完全有資格堂堂正正地位列五大聯合國常任理事國之席位，參與這個即將誕生的新世界的管理大事，行使自己的否決權。這個即將誕生的新世界將來肯定還會有紛爭，乃至起冷戰。
天仁忽然間對眼前幾個人，不，對眼前幾條惡狼生出惡心，更對老狼王生出敵意，咕嚕嚕地喝茶，借茶水來衝淡對玲兒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