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爾,鹽場那邊怎麼樣了?”
老軍需長海爾·波普在海盜艦隊不出航的間歇期被羅正道抓了壯丁,強行拉來當大管家,這位以人品敦厚可靠著稱的老海盜在彙集了人渣和各色罪犯的海盜窩裏,那當真堪稱如鳳毛麟角般稀少的老好人。如果不是這樣,海盜們也不會推舉他來當軍需長這個滿手肥油的職位,被人黑掉拚死拚活賺來的金幣,那是海盜們絕不能容忍的。
聽到羅正道的詢問,老軍需長咧嘴一笑露出了幾顆亮閃閃的金牙,說道:
“一切正常,我們外銷的渠道沒能打開,雅靈帝國不同意我們把鹽賣過去,在倉庫裏積壓了不少存貨,事情很棘手啊!”
與舊世界的情況比較相似,產自海水中的海鹽,內陸鹽湖的池鹽和挖掘自地下深處礦層的岩鹽是新世界食鹽的主要來源。盡管對星辰大海的飛地島嶼來說,海水是一種唾手可得的廉價資源,卻也不是每個島嶼都擁有適合曬鹽的氣候,特別是對於那些年均降水量偏大,又或是氣候寒冷,以及人口稠密致使土地資源不敷使用的地方,開設自己的鹽場注定成了一樁賠本買賣。
由於是生活必需品,食鹽始終由各地政權嚴格控製專賣,不僅是智慧種族需要定期補充鹽份,圈養的戰馬和其他牲畜也需要吃鹽,這是一種重要的戰略物資。
在光明王朝統治時期的主大陸,個別交通不便的內陸地區出現過一磅食鹽與黃金等價的極端情況,雖說那隻能算個別時段食鹽緊缺所出現的特殊現象,不能作為食鹽定價的標準和依據,不過鹽業的暴利程度由此也可見一斑了。
位於星辰大海的外緣海域,相對靠近浮光之海一側的威克礁,氣候終年幹旱少雨,陽光充沛又多風,無疑是一處極佳的天然鹽場,隨著大批人類難民湧入威克礁,製鹽的成本更是下滑到隻剩下一項人工開銷而已。生產出商品,不意味著就能順利賣出去,正如雪中送炭固然是傳說,錦上添花的事情也不太容易瞧見。若是威克礁所產的食鹽能順利打開市場,羅正道就不必如此糾結費心了,這件事麻煩著呢!
食鹽的利潤極其豐厚,終端消費市場被擁有獨立進貨渠道的各路鹽商牢牢把持,新入行鹽商使盡渾身解數都未必能在這個競爭殘酷的市場中占據一席之地。要說曬鹽是個技術活,販鹽是個體力活,那賣鹽無疑就是個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的黑色行當了。
養活軍隊和戰艦需要大筆經費,抵禦地精侵襲的這份開銷無疑是金山銀海級別的,羅正道所要籌備的複國大業更需要投入海量資金。對於尚未覺悟民族主義旗幟何其重要,意識形態宣傳如何凶殘的中古年代,任何生意都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當兵打仗全憑錢說話,沒了錢就一切免談。即便是羅正道手下的這幫海盜,除了瓊州係是他的鐵杆擁躉,不發錢頂多掉點士氣不至於一哄而散,其餘的人都是無利不起早。不能足額足量如期支付給他們報酬,這些家夥返身就會離開威克礁另謀出路,搞不好反過來替地精當帶路黨那也不是好說笑的話題。
花錢如行雲流水,賺錢如剝繭抽絲,雖然羅正道的手裏還有積蓄,處於內外交困的窘境下,他的經濟困境是連瞎子都能看出的。
正常情況下,依賴單一經濟結構的國家是沒有前途的,遲早會為了貪圖一時的安逸把自己坑死。經過兩次世界大戰的舊世界,列強學會了用爾虞我詐的軟刀子和包裹糖衣的慢性毒藥共同組成的新殖民主義,替代了殺戮和壓榨的舊殖民主義,反麵案例多得不勝枚舉。
二戰後的非洲殖民地國家普遍爭取到了獨立建國的成果,從各自的宗主國手裏爭取來了獨立政體的地位,然而,前宗主們數百年來精心打造而成的單一產品結構卻是很難加以改變的。譬如說,宗主國一早就規定某個殖民地必須生產咖啡,或是棉花、可可、礦產品,這些剛剛獲得獨立地位的國家卜一成立,立馬發現自己連吃飯的基本口糧都無法保障了,單一產品結構更是難以打開銷售渠道。
不消說,如此窘況的現實令那些稚嫩的新生國家陷於生存泥沼之中無力自拔,大部分前殖民地國家不得不卑躬屈膝地求助於曾奴役自己的前宗主國,把產品繼續賣給它們,延續從前受盤剝的宿命,簡直是個叫人笑不出來的冷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