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麵黑綢旗幟懸掛在戰艦桅杆頂部,泛著鹹腥味的海風從舷側吹過,木構船身隨風搖擺發出一陣吱吱嘎嘎的聲響。
“無畏的地精勇士們,這是一場你死我活的戰爭,殺光那些無.毛猴子才能結束的漫長戰爭。地精勇士們,沒有妥協,沒有軟弱,沒有憐憫,在地精第二帝國的偉大旗幟下,消滅反對者和所有敢於反抗的人類。讓我們拿起武器戰鬥,鏟除人類流亡者,讓蹩腳的預言灰飛煙滅,這世界終將由偉大的第二帝國主宰,主大陸是屬於我們的。帝國萬歲!皇帝萬歲!元老院萬歲!我,莫多·黑水命令你們,開始進攻!”
在波濤洶湧的藍色海麵上,瑪那之風吹動著地精旗艦懸掛著的黑地殘月戰旗,在這麵旗幟之下,緋紅色的金絲鑲邊飄帶隨風擺動的低沉呼嘯聲,仿如困居牢籠之中的猛獸發出低吼。
戰艦甲板上,排成了方陣的地精士兵穿戴整齊劃一的鑲嵌鐵片皮甲,造型誇張的尖頂頭盔裝飾著磨光金屬片反射著刺眼的陽光。身著鎏金魚鱗甲,黃色眼眸中閃爍著騰騰殺氣的大地精指揮官莫多·黑水,大聲宣讀元老院和帝國皇帝聯署的詔命。富於煽動性的宣講贏得了山呼海嘯般歡呼聲,在渴望獲得功勳和榮譽的地精士兵們目光中透出濃烈戰意。
在軍國主義的激情鼓動下,視戰鬥為最高榮耀的士兵在戰場上才能體現自身的價值,斬下敵人的頭顱,用帶著體溫的鮮血浸濕戰靴,是屬於這支嗜血軍隊的最高榮譽。
一番豪邁激昂的戰爭宣言過後,艦隊司令官莫多·黑水的心情不像手下們那麼鬥誌昂揚,以它的身份地位足以收獲一些不甚樂觀的小道消息。莫多·黑水有信心殲滅敵人,那些用刀劍可以殺死的敵人並不值得畏懼,然而看不見摸不著的潛在威脅就是另一回事了。
地精第二帝國不惜興師動眾派遣多支追剿艦隊在七海之中獵殺人類光明王朝的殘餘勢力,主要作戰目標指向那些逃離了主大陸的人類流亡貴族。在不遠處,那座福祿伯爵名下的殖民地塔胡那島也在這份榜單之上,作戰行動中最艱難的部分是如何在善於逃竄的人類貴族察覺之前完成對島嶼的封鎖。一旦完成了這項工作,餘下的事情在指揮官莫多·黑水看來就再簡單不過了,一場單純的屠殺行動而已。
業已深陷於地精艦隊的包圍圈中,氣候終年如夏,椰林蔥鬱,沙灘映著碧海藍天的塔胡那島,風光優美得宛若一幅畫卷,這座遠離主大陸的偏僻島嶼既算不上戰略要地,同時也不是重要資源產地,用作商品出口的熱帶水果和少量海浮木,較之散布在星辰大海上的無數富饒島嶼,這點物產與其稱之為特產品,不如說是打趣調侃了。若非不久前,光明王朝的迅速瓦解以及由此引發的連鎖反應,這塊孤懸於海外的飛地島嶼也不可能遭到戰火波及。
塔胡那島的總麵積不過如主大陸一座普通城市的大小,島嶼近岸處被碧綠色的溫暖海水環抱,從遠處眺望這座島嶼好似懸浮在虛空中的一片綠葉,是如此地美麗又如此地脆弱,仿如隨時可能幻滅的海市蜃樓。
由外海方向吹來的瑪那之風,又被航海者習慣性地稱作“信風”和“貿易風”,準時到來的瑪那之風會帶來源源不絕的商船隊。到了今時今日,往昔的美好時光盡成追憶,占據著島上近五分之一麵積的港口城市比通被熊熊戰火化為了人間煉獄,隨著地精艦隊派出小艇抵近海岸,動用大口徑臼炮發射的瀝青炮彈正借助風勢散播著死亡的火種,隻顧著四散逃命的居民們哪有閑心撲救滅火,放任著烈焰在風勢助威下蔓延無情吞噬舊日家園。
此時此刻,城市大火附帶產生的一條條黑色煙柱正空中瘋狂地扭動,狂舞龍蛇般的粗大煙柱頗有遮天蔽日的架勢。
行將陷落的港口城市恰似被突然掘開的蟻巢,從雙桅帆船到漁船,以及小舢板的各色船隻爭先恐後地從港口向外逃竄,人們都在試圖離開這片即將毀於戰火的土地上,不過逃亡者們想要如願絕非易事,他們首先得闖過外圍由地精艦隊布設的封鎖線才行。
此次清剿行動,大地精指揮官莫多·黑水接到的命令是殺光所有嫌疑犯,無論是人類還是其他種族的居民,不加甄別地全部殺光,采取如此殘暴的殺戮手段隻為永除後患。
盡管在口頭上,一貫硬氣的地精第二帝國從不承認來自遙遠時代的預言有成為現實的可能,然而,那些裹挾著不祥氣息的詞句宛若帶有無窮魔力,好似徘徊在漆黑夜色中的無形幽靈,無時無刻不在糾纏著地精們。午夜夢回之際,飽含著凶險元素的預言不免叫大佬們膽顫心驚,乃至於汗流浹背,即使它們一再宣稱自己是毫無畏懼的戰士。
從沒有不畏懼災難性預言的統治者,無論預言是真是假,這些消息的散布本身就已經威脅到了地精第二帝國尚未穩固的統治秩序,所以必須采取斷然行動,其中最好的辦法莫過於消滅預言滋生的土壤。
在人們奪路而逃,混亂喧囂的港口中,一艘扯滿了白色風帆的雙桅帆船混雜在千百艘外逃的船隻之中向外海方向駛去。混跡於眾多難民船中出逃的雙桅帆船盡管外表貌不驚人,內裏所用的材料和工藝絕對是一等一的水準,這道理再簡單不過,這條船是前任福祿伯爵知悉戰爭形勢對光明王朝不利之時,打造用來搭載家族成員逃命的交通工具,隻是他自己最終沒有機會使用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