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爍的霓虹燈用著朦朧的光芒勾畫出這個城市的每個角落,金屬還有鋼化玻璃的反光卻讓整個夜晚都失去了靜謐的色彩。
這就是銀新市,一座不存在夜晚概念的鋼鐵叢林。
“一切都跟記憶中的沒有太大變化,反而更顯得浮躁了。”
將雙手支在這條幾乎成為了銀新市標誌的跨江大橋的欄杆上,墨臨漸漸閉上了雙眼,讓迎麵而來的冷風吹打著他的臉,吹亂他的頭發。
在他看來,這是難得的可以擺脫這座像是扭足了發條而高速運轉的冰冷囚籠的享受。
盡管,這個囚籠是他闊別了十年的家鄉。
這並不值得奇怪。至少對於他來說,所謂的家鄉的概念也僅僅隻是作為一個符號來標記在他的記憶中罷了。
他既不會對於這座城市有著莫名的親切,同樣也不會厭惡著它,隻是單純的作為家鄉來認識,絕對不會附加任何一絲多餘的感情。
理性?又或者是感性?
這兩種情感並不會對他產生任何的影響,與之相反,他天生就擁有完美的控製自己的感情的才能。
就如同常人吃飯喝水一般,在需要的時候填補進相應的情感,在不需要的時候再把它驅逐出去。
“這是一種奇跡般的才能!”
那個總是喜歡戴著平光鏡摩挲著排滿書架的各朝古書的男人也曾經這麼驚歎道。
盡管記憶中的那個男人的模樣早已被時間衝刷的模糊不清,但他卻依然牢牢地記著那個男人所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每一個音節、每一個停頓,就連那略帶沙啞的聲線也死死的鐫刻在腦海之中,無法忘卻——
“臨,你要明白,一個人隻要活在這個世界上,就會被各種各樣的情感所困擾,身不由己,但你卻不會。”
“你可以時刻保持冷靜,你也可以讓自己最快的融入他人之中,你的這份才能可以帶給你很多,但是同樣的,你也必定要付出代價。”
“這絕不是我願意看到的,聽我說,臨,你不應該被這份才能束縛住。所以,試著讓自己更自然一些吧,你並不需要那麼的敏銳。”
“想要微笑的時候就微笑,想要痛哭的時候就痛哭,不要顧忌他人,至少現在的你不需要這麼做。”
“也許現在的你還不能理解我的用意,但是沒關係,將它牢牢的記在心底吧。我想,你總有一天能理解這些話的含義的。”
“——畢竟,這是作為父親的我,給自己孩子最最懇切的忠告啊。”
但是,當他懵懵懂懂的理解這些話的含義時,一切卻都太晚了。
以那個雨夜作為起點,失去了那個男人羽翼庇護的他,已經沒有了隨心所欲的資格。
他所能做的,就隻有咬牙忍住傷痛,下意識的封閉著自己的內心,固執而又堅決的拒絕著外界的一切。
於是,他那不被誇讚的敏銳成為了他最好的武器,而他那奇跡般的“才能”卻化為了他最為堅固的盔甲。
那麼,這樣的他真的是他嗎?
他的憤慨,他的歡愉,他的恐懼,他的悲傷·····
這些到底有多少是確切出自他的心聲,又或許,這些所謂的情感隻不過是那副在不知不覺成為他存在的一部分的盔甲本能之下的產物?
假使剝下了這副盔甲,那麼盔甲下的會是怎樣一具軟弱無能的身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