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清晨,和平縣縣令歐陽開早早就起床,帶著捕頭蔣宇靚和役頭武有用在巡街。
歐陽開新官上任,年方二五便高中狀元,卻不知為何隻得一小小縣令,成了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
三個人坐在餛飩攤上,一人點了一碗餛飩在那兒吃,隔桌的人正好在談論這新來的縣令老爺。
一人說:“你可知,這新來的縣令大人名喚歐陽開,長的濃眉大眼,五大三粗,皮膚黝黑,看著像個武夫。”
另一人說:“你亂講,歐陽大人明明年少脫發,貌近中年,我可是聽說他前兩日就已經進了衙門了啊。”
歐陽開真想一碗餛飩湯潑那二人臉上。
“大人,咱們啥時候回去啊。”武有用吃了滿嘴的餛飩,含糊地問道。
歐陽開道:“新官上任,總得熟悉熟悉自己管轄的地區吧。”
“老板,再來一碗。”蔣宇靚已經吃完了一碗,可還沒飽,又叫了一碗。
“老板,結賬!”歐陽開為了不幫蔣宇靚結第三第四碗的錢,決定先把錢結了,她要是再吃下去,就把她一個人扔在這兒。
蔣宇靚隻比歐陽開早來和平縣兩個月,她原是六扇門總部的人,因為她已經二十四歲了還沒嫁出去,師父也不好意思再留著她,隻能將她派出去,自覓姻緣,當然這是官方說法,也有傳聞她殺人如麻,六親不認,心狠手辣,體格寬大,以致無人敢娶。其實,嫁不出去的原因也就占個體格大,不一般的大,大的不一般。
歐陽開初見她時,一度以為她是個精壯男子,內心極度懷疑,她在六扇門是怎麼靠著這個體型,遊走於房梁,彈跳於屋頂。
蔣宇靚自十歲起便日日練功,穿男人的衣服做男人的活計,十四年如一日。
武有用原是和平縣捕頭,蔣宇靚赴任後便成了役頭,二十七歲,孤身一人,用蔣宇靚的話來評價他就是,好吃懶做,一事無成。
“少吃點兒,嫁不出去衙門不會養你一輩子。”武有用滿臉嫌棄的看著蔣宇靚。
蔣宇靚一腳狠狠踩在他的腳背上,疼的他齜牙咧嘴,“嘴欠!”
“和平縣比我想象中的要熱鬧許多啊!”歐陽開在大街上到處亂跑,這個鋪子要看一眼,那個鋪子也要看一眼,蔣宇靚和武有用隻能陪他這麼亂逛。
“大人呐,慢些走,萬一有仰慕我的男子看到我大汗淋漓、氣喘籲籲的醜樣子,不要我了怎麼辦?”蔣宇靚此話一出,歐陽開和武有用都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
“不怕不怕,哪裏會有這麼瞎的男子。”俗話說的好,箭射出頭鳥,蔣宇靚聽到武有用講出這樣的話怎麼能不生氣,她一把揪住武有用的領子:“你他娘的再講試試!”
突然間,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蔣宇靚回頭一看,一匹驚慌失措的馬遠遠奔來,馬上坐著一個驚慌失措的男子。
“快讓開,快讓開!”那男子大聲喊道。
馬受驚了!
她趁馬駛過她身邊的一刹,一躍而上,將那男子摟在懷中,自己拉過韁繩,踩上腳蹬子,兩處一使勁,馬高抬前蹄並長嘯一聲,穩穩落地。
她跳下馬,摸了摸這匹馬的臉,好安撫它。
“在下徐引,謝過姑娘救命之恩。”
蔣宇靚望了他一眼便驚住了,這位公子麵容清朗,目若朗星,而且衣著華麗,氣宇不凡,真是一個玉樹臨風,英姿颯爽的俊公子。
“你怎知我是個姑娘家?”蔣宇靚想自己一身男兒裝,除了束發的發帶是繡著仙鶴的棗紅色的之外,應該沒有什麼能讓人看出她是個女子吧。
“剛剛姑娘縛馬之時,與在下靠的過近,所以......所以......”徐引雙頰泛紅,不好意思再講下去。
“行行行,我懂了,我懂了。”蔣宇靚明白了他的意思,自然也是羞於讓他再說下去的。
“不知姑娘芳名,家住何處,改日在下請姑娘吃頓便飯以報答救命之恩。”
“蔣宇靚,”她習慣性地抱拳講道,忽又覺得不妥,放下手來,“衙門新來的捕頭。”
“不知姑娘明日可有空,在下明日來接姑娘去飄香酒樓,如何?”
一聽美男要請自己吃飯,蔣宇靚忙應道:“好好好。”美男與美食簡直是人生兩大美事。
“那,多謝姑娘賞臉了。”
“蔣宇靚,你沒事吧。”歐陽開帶著武有用跑過來。
“謝大人關心,我能有什麼事啊!”
“她肉那麼多,摔不死的。”武有用說完便後悔了,按照蔣宇靚那個暴脾氣,必定得把他暴打一頓。
可誰料,徐引從袖中掏出一塊手帕,正替蔣宇靚擦拭額頭上的汗珠,十分寵溺,道:“今兒的天熱極了。”
蔣宇靚竟也羞紅了臉:“是啊,是啊。”她自己接過帕子,擦擦汗,心似小鹿般亂撞,哪裏有閑工夫去理會武有用。
“公子,公子!”一個隨從扮相的男孩子跑來,一把抱住徐引大哭道:“公子,可嚇死我了!”
“徐小樂,我這不好好的,快鬆開我。”
“公子,快回去吧,老爺該著急了。”
徐引騎上馬,“姑娘,明日再見了。”徐小樂將馬牽回去。
蔣宇靚仍立在原地,望著徐引的背影,隻覺得他英氣十足,不禁會想到他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她從未見過如此的男子,溫文爾雅,待她這樣溫柔。
“蔣宇靚,你喜歡他?”歐陽開問。
回到衙門,宋姨已經將午飯做好了。
和平縣衙並不富裕,一個飯廳裏擺了兩張桌子,衙役捕快都坐在一起吃飯,大多時候,縣令和師爺也會坐在那兒一起吃飯。
“宋姨,你知不知道和平縣,有位公子叫徐引的。”
“你說的是那徐家的公子吧,他家是幾年前搬過來的,據說家中是做官的,有錢極了,你問他作甚?”
武有用夾了一塊肉送入口中,含糊不清道:“她呀,看上人家公子了!”
蔣宇靚又是一腳踩在武有用的腳背上,道:“你吃你的飯吧!”
“再踩就斷了,你也不看看你的分量!”
蔣宇靚將筷子拍在桌上,怒瞪著武有用。
“武有用,你也別惹咱們靚捕頭了,吃飯吃飯!”何師爺勸道。
“對啊,咱們靚捕頭雖然在六扇門做過事,但是長相性情比傳言中要好得多啊!”平安插了句嘴,說的極為認真,可與何師爺剛剛講的話完全對不上嘛。
“什麼傳言?”蔣宇靚來了興趣。
平安頓了一下,怯怯道:“身高八尺,黑皮紅眼,人高馬大,膀大腰圓。”
“怎麼和我聽的版本不一樣?”四季看了看一頭霧水的蔣宇靚。
“你又是聽到了什麼?”
“據說,六扇門總部有一女捕快,被遣來和平縣做事,身手敏捷,可飛簷走壁,而且身材窈窕,青絲如瀑,美目巧盼,簡直是勾人心魂,而且,她做事果斷,心狠手辣,亦能以一敵百,蓋一女中豪傑是也。”四季越說越興奮,竟忘了這傳聞中的人物就在眼前。
“這也太荒唐了吧,把咱們捕頭說的都太過火了。”阿南感概道。
“是啊,黑漢子和蛇蠍美人與咱們捕頭又有哪裏是一樣的?”何師爺更是不理解這坊間傳聞了,編造出來勞心勞神,又能有什麼意思。
“蔣宇靚,你真的就是六扇門的那個人見人怕的女捕頭?”歐陽開問道。
“坊間傳言怎麼能信呢?她仇敵無數,殺人如麻的,我,隻是個嫁不出去的女子罷了。”
“那你可知道,徐引聽過的,是哪個版本呢?”歐陽開又一語點出了重點。
是啊,徐引聽過的,是哪個版本呢?
這個問題的重要性怕是隻有蔣宇靚才最清楚。
若是黑漢子的版本,徐引定是會覺得這個蔣宇靚眼前一亮,若是美人版本,徐引一定會很失望的,以至於對自己失去了興趣。
“一見徐引誤終身!”
入夜,皓月當空。
蔣宇靚在床上翻來覆去,後半夜才睡著,這一睡就睡到了大中午。
“捕頭!捕頭!”吉祥用力拍打蔣宇靚的房門,驚地她從床上彈坐起來,“徐引公子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