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身,他穿了一件月白無紋交領袍子,腰上沒係腰帶,一束烏發握在手裏,兀自滴著水珠,明媚的陽光灑下來,琥珀色的貓眼亮晶晶的,含著笑。
小彌,似乎也長大了呢,莫名的有些惆悵。
“姐姐魂歸來兮~”小彌伸爪在我眼前晃晃,“怎地不高興了?”
“還不是因為你長大了,沒小時候好玩了!”我伸手掐掐他臉上小肉,“掐著都不方便啦!”
小彌配合地湊過臉,笑嗬嗬道:“方便!方便!方便的緊!”
失笑,倒底還是彼得潘啊。
再瞧他臉上,還是一掐就會留下指頭印,揉揉,我收回手,正色道:“我有正事問你,”我沉心靜氣,“好象,你師父沒有和你一起來?”
小彌咳一聲,“可不是嘛!師父本已為我說動,他老人家聽說來京城看你,倒是沒費我多少口舌,哪知臨要動身了,卻出了一檔子事!師父有位故交好友那幾日正在穀中盤桓,忽一日,那位故友的徒弟尋上門來,不知所為何事,師徒二人似是爭執起來,那徒弟負氣奔出,想是情急之下心神慌亂,竟觸動穀口桃林機關……”
“啊!!!!”我一把抓住他,“那徒弟是不是姓李?!!你師父那位故友是聶婉娥?!!”
“咦?姐姐認得他們?那徒弟果然姓李,好個俊俏人物,家師故友正是昆侖聖母。”
“他……他……要不要緊?”
“師父的機關何等厲害,何況還有本門毒藥,若是旁人,十條命也沒了,不過家師援手,自另當別論……姐姐怎地哭了?”他伸手在我臉上抹抹,生澀地摸摸我的發頂安慰我,“姐姐無須擔心,師父全力施救,李公子自是無性命之憂,隻是他所中之毒烈了些,盡數拔除尚需時日,而聶前輩,此一番受驚不小,心神,這個,似乎有些……師父為她更耗心力呢……故此這回未能隨我一同進京。”
我顫顫聽著,又問了他兩遍,確定李歸鴻沒有生命危險,中的毒也是可以解的,隻要除得幹淨,日後也不會留下任何後遺症,這才長長舒了口氣,又想起他說老女人……“你說聶婉娥心神出了問題?什麼意思?她心理本來就不健康,這回難道是……你們管那個叫什麼,失心瘋??”
小彌沉重點頭,“此症極不易治,師父想盡法子,隻望她能恢複如常……”
“能治好嗎?”
“便是師父出手,也難說治得,惟盡人事,聽天命罷。”
……
歎,如此說來,老妖精確實分身乏術,隻是王樸那邊……
小彌道:“我怕姐姐等得心焦,便與小荼先行回來,我與師父約定明年春三月前請他老人家務必進京一趟。”
也隻得如此了……嗯?小荼??我眨眨眼,“小荼??在哪?我怎麼沒看到她??”
小彌嘻嘻一笑,臉上的凝重氣象一掃而空,貓眼裏閃著唯恐天下不亂的賊光,“此事有趣之極!我與小荼一入城就遇到姐姐的一位熟人,我與他隻尋常見禮寒暄,小荼卻好似癡呆了一般,尾隨著那人去了!”
“什麼??遇到誰了?”
小彌大笑,“姐姐不妨猜上一猜?”
“暈,我怎麼知道啊!小荼那麼……花癡……不會是遇到帥哥了吧!難道是……”
“哈哈!可不正是杜公子!!”
我早看出來了,杜珺命犯桃花,小荼,嗯,一貫好色。
“姐姐可還記得,那年小荼假做賣身進到這府裏,我與她說起甚事,提及杜公子她便一副垂涎樣,這回見了其人,可不得了,居然還掀開人家帷帽往裏瞧,”小彌比劃著,做了個掀的動作,“杜公子嚇得花容失色,慌忙告辭,她竟一路隨著,有話沒話地攀談,杜公子礙著姐姐,隻得由她跟著,直至杜家門前也不見她有回轉的意思,可憐杜公子進去也不是,不進也不是,頭上幾乎見了汗!哈哈,卻在這時,姐姐猜怎地?杜府大門吱扭一開,出來個婦人,穿紅掛綠的,插著腰罵了杜公子罵小荼,聽那意思,竟是杜家大娘子!”
“啊?!把王棠都驚動了!這下杜珺又有氣受了!”
“我原想杜公子是軟和人,定是忍氣吞聲的,誰成想兔子也有咬人的時候,狗子急了不妨也跳牆……”
“別那麼多俏皮話!說重點!!”
“嘻嘻,杜公子對他家娘子道,我與小荼是他的朋友,要請我二人進屋吃茶,這分明是與他娘子慪氣呢,我趕著回來見姐姐,自是不去趟這渾水的,杜公子本是賭氣,見我不進去已有些猶豫了,哪知小荼邁步就往他家裏走!”
我驚叫,“於是你就自己回來了?居然把小荼一個人扔在杜家了?!”
小彌笑得打跌,“正是!我聽著他們一路吵嚷著進了院子,當真熱鬧得緊呢!”
“天呐,不和你耽誤功夫了,我得去趟杜家……”才一轉身,手腕已被小彌抓住,“姐!你與杜家娘子交厚?”
“呸!誰和她交厚!”
“那你為何急著去杜家?莫不是擔心杜娘子吃了小荼的虧?”
“我是去救小荼!省的她吃了王棠的虧!”
小彌繞到我身前,湊臉過來,貓眼眨呀眨,笑嘻嘻道:“姐姐怎地糊塗了,等閑婦人,百十個又豈是小荼的對手?”
嗯?……
“對了,小彌呀,我新近改良了杏酪的配方,比馬行街鋪裏賣的還好吃呢,你洗完澡口渴了吧,我們拿一點來吃好不好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