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莉臉色在一瞬間變得慘白,隨即又染上了一片火紅。
她快速站起身來,拍了拍膝蓋上根本不存在的土灰,然後傲笑著看向身前的男人:“裴先生,你說的話有偏頗,我很不開心。要知道你我現在可是合作夥伴,要是因為某人小小的失誤而把大家的關係弄僵了,嗬嗬,這事要是傳進了各自老總的耳裏,恐怕不太好吧?”
“我什麼時候答應過要和博思堂合作了?既然沒有合作,就沒有所謂的‘合作夥伴’這一說,也就沒有了之後的那些‘假設’。”裴洋眯起眼,沉聲說道,“嗬嗬,張小姐,真不好意思,這筆生意我不想談了。”
“等等!”雪莉急急喚住了正朝著門口走去的裴洋,“看在莫非的麵上,你不再考慮一下麼?”
她是真的急了。
臨出門前前輩還叮囑自己一定要拿下這件案子,因為與以往那些與博思堂合作的對象不同,XXX公司不論是在利潤分紅上還是在市場效應方麵,都是極為出色。若這一回她讓這條“大魚”給跑了,那自己在前輩麵前經營了好多年良好形象就都白費了!到時候,她,就是一台失了聲的留聲機,沒用了!
“是啊,裴經理,上頭交代,這次的案子一定要成。”說話的是黃部長,他的額上全是汗水。他眼看案子要砸了,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聽了黃部長的話,裴洋看向莫非,眼裏露出淡淡的愧疚。
他轉身,看見雪莉既後悔又憤怒的臉,然後又看向了一臉焦灼的黃部長。
“黃部長,我說過談生意要有誠心。”他說。
“我看對方很想與我們合作啊!”黃部長趕緊補上一句。
裴洋笑笑:“是,博思堂有誠心,隻是派錯了前來談判的人。她讓我覺得博思堂是個充滿了嫉妒、虛榮和報複的地方。與其和這麼一個糟糕的大神合作,還不如去找一個單純致力於技術和質量的廣告公司來得省時省心。”
男人的話像是一顆火種丟進了雪莉的體內,瞬間點燃了她滿身的火。氣惱,羞辱,憤怒,所有的紅色氣焰都交織在了一起,彙聚成一股殺氣竄入了她的眼裏。
“裴先生,你不願和我們合作的原因竟隻是為了一件衣服,嗬,你不覺得你很不成熟麼?”
裴洋一怔,隨即嘴角揚起一抹自信的微笑:“回去告訴你的頭兒,除非把你丟出博思堂,否則你我之間永不合作。”
話一出口,所有人都愣住了。
莫非心底很愧疚,因為自己的粗心大意竟將這麼重要的案子搞砸了。
“裴洋,你是認真的嗎?”她站在裴洋的身後淡淡地問道。
為之一怔,裴洋將視線移向了聲源,他看到莫非正用一雙哀默的眼在看著自己。
“認真的。”裴洋答道。回答的時候,他的心很痛。
“就因為你恨他?”莫非眼眶微微泛紅,她真的不想看到裴洋一直仇恨著龐曄臨。一個是她最愛的男人,一個又是自己曾經最信任的男人,老天為何要如此殘忍地讓他們厭恨彼此呢?
殊不知,這世上最痛苦的人是她啊!
裴洋瞥見了莫非眼裏隱隱的淚光,他生拗地別過頭:“你想多了。我沒有私心,我隻為我公司的利益考慮。”
他該說什麼呢……現在他的身份不同了,他不再隻是那個隻懂得圍著心愛的女人團團轉的男人了。但無論如何,他會一直站在莫非的那邊的。
看著莫非的眼神,他越發的心碎。可是,為了她的長久幸福,現在自己隻能先讓她失望。
氣氛凝固。
黃部長開口:“裴經理……”
“別說了。”裴洋打斷了他的話,“什麼都別說了,這件事我會和周董解釋的。若我的解釋無用,那麼我願擔下全責。”
說罷,他走出了包間。
門口,他接過服務員遞來的一張單據,在上麵簽下了名字,然後邁著大步走出了酒店。
包間裏,黃部長很無奈地搖了搖頭歎了口氣,然後跟了出去,身後還跟著抱著大小資料夾的女秘書。
而莫非和雪莉,在包間裏相視無言。
一次商務會餐鬧得不歡而散。
半個多小時過去了,候在一旁的服務員始終未見兩人有任何反應,便忍不住開了口:“兩位小姐,請問你們還繼續用餐嗎?”
一聲突兀的聲音打破了沉默,雪莉向說話的人狠狠投去了一道殘厲的視線,服務員隨即識相地閉了嘴,悄然退出了門外。
“事情搞砸了,你要我如何和前輩解釋?”雪莉橫眉豎眼,模樣跋扈。
莫非無力地走到了座位邊,坐了下去。站得久了她會累。
她抬起眼看向雪莉:“就說是我搞砸的好了。”
“本來就是因為你!”雪莉大吼一聲,“要不是你摔跤了,他的衣服會髒麼?我會為了公司那麼低聲下氣跪在他麵前替你擦屁股嗎?會弄到最後連案子都簽不下來嗎?”
莫非痛苦地閉起眼,女人的叫聲在她聽起來好聒噪。
“是我錯了,你一點都沒錯。求求你,別再對著我吼了,我的頭好疼。”
“哼,你自己去和前輩解釋吧。”雪莉冷冷哼了一聲疾步離開了酒店。
莫非被丟在了偌大的包廂裏,一個人,暗自困擾。
裴洋,他又出現了,變成了那樣強勢的男人,嗬嗬,她該欣慰還是害怕呢?他振作了,她很喜悅;可是他恨龐曄臨啊,她好痛,好怕……
她不想看到他和他鬥,不想看到兩敗俱傷的慘狀。
她不想,真的不想!
終於……沒能忍住,眼淚還是奪出了莫非的眼眶。
她趴在一桌熱氣已盡的飯菜前,哭到無聲。
當她停止了抽泣走出酒店後,外邊的天已經黑透了。
突然記起了什麼,莫非趕緊翻出包裏的手機。她打開一看,整整二十通未接來電,全都是龐曄臨打來的。
心忽的一暖,鼻尖再次泛起了酸味,她顫顫地摁下了重播鍵。
“嘟——”
不過一聲,電話那頭便傳來了男人近乎嘶啞的焦急的吼聲:“你怎麼才接電話?你人在哪?”
“曄臨……”
“你現在到底在哪?我來接你!”
“我在酒店。”
“酒店!?”龐曄臨驚呼,“我剛剛去過了,他們說你早走了。”
莫非一怔,自嘲而笑。
原來是她被世界遺忘了,而不是她逃開了世界。
“曄臨,我真的一直都在酒店。”
“好,我信你。你就在那裏等我,我五分鍾後趕到。”
聽著電話裏自己最愛的男人焦灼又霸道的聲音,莫非的嘴角不自覺揚起了一抹微笑:“曄臨。”
“嗯,我在,還有什麼事?”
“我愛你。”
說完這三個字,莫非的眼淚掛斷了電話。她拖著疲憊的步子來到了酒店邊專為路人設的長椅邊,輕輕拂去了上麵的塵灰,然後坐了下去。
一片光點如夢如幻地映射在女人的水眸裏,閃閃爍爍,飄忽不定。眼裏那最有神的一點始終緊緊盯著往來的車輛。
女人不為別的,隻盼她的他快些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