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油郎大聲說銅錢是自己這幾日賣油所得,今日多帶了點出來,原本是想給瘸腿老娘稱二斤肉吃,可憐老娘半年沒聞過肉味。韓暮聽得心驚,貧富差距太大啊,哪個朝代也避免不了啊。
李大膽也道這銅錢是在西門賭場內贏來的,有賭場的小夥計作證。韓暮一笑,伸手向李大膽道:“錢交給我,我來審錢。”眾人麵麵相覷:“這銅板不能言語,如何審,這禍害頭怕是生病壞了腦子了。”晴兒拉拉韓暮的衣袖,韓暮拍拍她的小手不以為然。
李大膽聞言,一發覺得韓暮是在幫自己。於是爽快的將裝有三十文錢的錢袋交給韓暮。韓暮拿起錢袋放在鼻子下一聞,心裏篤定了。
隻見韓暮拎起錢袋,指著錢袋喝道:“大膽銅錢,今日賣油郎和李大膽爭奪你半日,你卻不發一言,是何道理?速速主動招來,你是何人所有,免得受皮肉之苦。”眾人大笑,議論紛紛:“這人怕是真瘋了。”雪兒紅著臉不忍看下去。
隻見韓暮仍然是一本正經盯著那錢袋等待招供,神態認真之極。可惜錢袋晃晃悠悠,不尿他這一壺。韓暮再問一句,錢袋當然依舊保持沉默。邊上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嘲笑聲越來越響了。
“看來不動大刑你是不肯招了,待我讓你受那渾身煎熬之苦。”韓暮起身拎著錢袋來到邊上一家茶鋪,請掌櫃的拿一口新鍋來支在門口,又搬來柴火,鍋內放上清水。那掌櫃的巴不得他出醜,一一照辦,笑盈盈的等著看笑話。
韓暮在錢袋內拿出幾枚銅錢丟在清水裏,裝模做樣給鍋內銅錢做最後的思想工作,最後咬牙道:“生火,我要把你煮的皮爛骨焦,看你招是不招。”便在鍋下點起火燒了起來。
旁邊圍觀的人已經人山人海,南城西城北城的人都聽說那混世魔王韓暮在審銅錢,全部跑來看熱鬧,都想看他的笑話。連晴兒她們幾個也都急著跑來想拉他回家。
韓暮心裏暗笑,這個機會真是太好了,為自己正名就在此一舉了。隻見那大鍋裏的水漸漸冒起熱氣來,不一會就沸騰了。韓暮熄滅柴火,待水麵平靜下來,上去觀察一番,然後一聲咳嗽,亂哄哄的場上霎時靜了下來。大家翹首以盼他得出了什麼結果。
韓暮環視一周,道“這銅錢不堪蒸煮,已經招認。”頓了一頓接著道:“銅錢的主人便是——”周圍的人都伸長脖子,支愣著耳朵生怕漏聽。
“便是——賣油郎”韓暮拉長聲音,像個籃球解說員。
“什麼?韓少爺你憑什麼這麼說,莫要開玩笑。”李大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韓暮沒有搭理他,向著眾人說道:“道理很簡單,請諸位看看鍋裏水麵上浮著些什麼?”眾人都伸長脖子朝鍋裏看,隻見鍋內水麵上浮著大片大片的油花。
“鍋裏浮著的油花從何而來?便是這銅錢上的油花,那賣油郎終日手沾油漬,又把這銅錢摩挲來摩挲去,自然便將油抹到銅錢上。而這位李大膽說錢從賭場贏來,賭桌上的銅錢何來這麼多油漬啊?道理不言自明,李大膽偷了賣油郎的錢而已。”韓暮款款道來。
眾人一想,就是這個理,簡單而又不容置辯。李大膽臉色漲青怒哼一聲轉頭便走。韓暮臉色一沉喝道:“這就想走嗎?”
李大膽轉身道:“你想要怎樣?”
韓暮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李兄,今後莫要在做這雞鳴狗盜之事,下次被我撞見,必拿你去見太守。”
李大膽麵色鐵青,揮開人群迅速消失。韓暮將鍋內銅錢撈起放入錢袋,又叫雪兒拿出半吊錢①來一並交與那賣油郎,那賣油郎千恩萬謝跪地磕頭。
韓暮安慰一番拉起他,對著眾人團團作揖道:“各位鄉親,我韓暮以前少不更事,做了許許多多對不起大家的事,幸虧幾月前生了一場大病,病中得仙人點化,決心痛改前非;以前的韓暮早已死了,現在的我必不再橫行鄉裏,欺壓諸位鄉親,望諸位鄉親父老為我作證,如有再犯便如此鍋!”言罷飛起一腳將鐵鍋踹起,連鍋帶水撞到牆上摔了個七零八落。
眾人議論紛紛,欽佩者有之,懷疑者有之,更多的還是相信他的話,仙人托夢雲雲在現代那是沒有人相信,但是在東晉,佛教盛行,玄學興盛,這種言辭大大的有市場。加之這韓少爺輕描淡寫間就斷了一幢難以解決的懸案,確實有幾分智慧。又讓偷錢的無賴丟人出醜,實在是大快人心,這人和以前的韓少爺確實有些不同了,難不成這人還真被點化,改了性子也未可知。
注①:一吊錢等於一千文銅錢,等同於1兩銀子。東晉時期銀兩剛剛開始流通,一般人出門都是帶著布製錢袋,裝銅錢懸於腰間,銀子相當少見,黃金幾乎不流通。
第五章苦肉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