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宮。
一人,玄衣,皂襖,長發披散,大袖飄飄,自丹鳳門揚長而入——
一路行進,眾皆俯首,心下驚呼謫仙人,言必尊稱李翰林,但見那五疑綹長須清奇飄逸,當知是雙目炯然凜凜生威,隻身著布衣而來無有佩劍,亦凜然不可侵犯龍鳳之姿——
這個人,是李白。
時為天寶十四年,這年李白五十五。
話說,一個月之前,李白還在廬山,結茅廬,做隱士,遠離喧囂世間,飲那農夫山泉。
如若臥龍,隱於隆中,身在鄉野,心懷天下——
隻歎玄宗昏聵,朝廷奸佞橫行,每每對月獨酌,仍自憤憤不平,隻覺孤寒,隻覺孤寒,月清人孤寒,酷暑如寒冬,深山多嚴寒,泉水寒冰凍,唇寒猶可堪,酒寒齒也冷,寒意穿腸過,寒流在心中——
總之,還是心寒,心太寒!
實則啊,吟詩,作賦,對酒當歌,舞個劍啥的,並不是太白先生的誌向,身為昂藏七尺男兒,大丈夫就該建功立業,大道匡君,濟世為民,這才是李翰林真正的想法——
可是呢?
沒有可是,隻有天妒,李白就是因為太有才了才會遭到上天的妒嫉,就是因為在這樣的情況下感覺非常之鬱悶,才會寫詩——
李白不懂,那是上天的眷顧。
若得仕途,一帆風順,大唐盛世也就多了一名養尊處優的官員。
後世也就少了一位,絕無僅有的,詩仙。
當然了,前麵我們也說過,李白這個人根本就不適合當官,就比如說人家諸葛孔明還要劉皇叔親自去請上三回才肯露麵,就這,一紙詔書——
拍馬趕到!
那是一詔聞得,二話不說,三千裏路雲和月,累死四五六匹馬,哭了七八九十回,灑下百千萬滴淚………………
聖上,何故召回太白?
聖上,若無要事,又怎會召見太白?
自是國事,而非家事,是天下事,絕非私事,推論——
太白關乎天下!
結論——
太白不得不來!
總之李白,當時的心情是很複雜的,簡直是比一個人變成了一條狗,又從一條狗變成了一尊神還有複雜——
聖上!
含元殿。
隻從李白,進殿說起。
當時早朝,玄宗、太妃、群臣、禁衛,該來的,都來了。
一般,昂首,揚長入內——
向來如此,這是習慣,嚐聞:玄宗呼之不朝,奉詔醉中起草,引足令得力士:“李李李李,翰林留步!”
這是裴力士,裴力士守在門口:“你你你你,你怎來了?”
都是老朋友了,當然李白看不起他:“太白聞得帝詔,星夜兼程趕到,裴公——”
說話探手入懷,擲過詔書,昂首入殿:“等等等等……“
進去了。
卻見:“李翰林?李大人?太白兄?咦?李太白?”
當時是,群臣先後回頭,個個如同見鬼:“你你你你,你怎來了?”
李白一滯,止步:“太白聞得帝詔,星夜兼程趕到,諸公——”
說話探手入懷,沒有詔書,趕忙回頭:“等下!”
裴力士三步並作兩步,急道:“詔詔詔詔、書是假的!”
李白一驚:“怎地!”
帝詔,非帝親書,又無璽印,隻金帛玉軸,卻也宮中之物:“假的?”
此事絕無可能,當年李翰林也曾多次以此物擬詔起草,如何識不得:“裴公,莫得說笑。”
豈不知,裴力士忽地一怔,一呆,又自兩眼一直:“太太太太太太太太……”
真是見了鬼。
當李白再次回過了頭,卻見楊國忠,高力士等人,那是人人一臉幸災樂禍,當然還有那高高的玉階之上:“太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