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磕下頭去,眼淚滾滾落下,她那日一夢驚心,不隻明白了自己對宿風的心意,也明白了白先生對她的心意,白先生位高權重,又機智過人,卻從未對她有一絲一毫的逼迫,隻是溫和待她,讓她盡情去做任何想做的事,就連這次也不例外。
白先生擺擺手:“青艾,去吧。”
青艾站起身出了營帳,牽了小白回到醫營,拿了包袱帶著蘇芸,出了軍營大門,上馬前回頭一瞧,營門外靜靜佇立著一個修長的身影,一襲白衫溫潤靜雅,若美玉若明月,與世無爭遺世獨立。
青艾鼻子一酸,再不敢回頭,扶蘇芸上馬,自己也上馬,打馬快速而走,臉上的淚珠被風吹落,終是消散於塵土。
行至半路,有人騎馬而來,馬後跟著一人,正飛速奔跑。
來人揚聲喊著青艾姐姐,原來是月牙兒,跑得近了,笑說道:“我要隨大軍東去,特來跟青艾姐姐道別。”
青艾問為何,月牙兒笑道:“跟著他們回京城啊,我早就想回京城了。”
青艾指指馬後癱軟在地口吐白沫的人:“月牙兒又捉弄人了。”
月牙兒笑道:“青艾姐姐仔細瞧瞧,可認識嗎?”
青艾仔細瞧著:“難不成是馬老七?”
月牙兒哈哈笑道:“可不就是我爹嗎?他既來了渭城,被我看見了,就別想再走。”
馬老七喘籲籲說道:“幫主饒了我吧,我之前不過為混口飯吃,如今知道錯了。這些日子遭受的折磨,堪比下了十八層地獄。”
月牙兒兩眼一瞪:“怎麼?想死?”
馬老七忙搖頭,月牙兒笑道:“還想活著,說明折磨不夠,回去就拔了你的舌頭。”
馬老七一眼瞧見蘇芸,爬過來道:“蘇姑姑救命,在下乃奉了安王之命,親自護送蘇姑姑前來,安王還等著在下回去複命。”
蘇芸歎口氣瞧著青艾,青艾忙對月牙兒道:“快放他走,免得誤了大事。”
月牙兒跳下馬,割開綁在他手上的繩索,冷哼了一聲:“青艾姐姐既開了口,你滾吧。日後再碰見你作惡,姑奶奶讓你生不如死。”
馬老七狼狽逃竄,月牙兒甩過來兩錠銀子喊道:“買匹馬回去,最好日夜不停趕路,耽誤了這麼些日子,看王爺不砍了你的頭。”
青艾喊聲等等,縱馬過去攔住馬老七去路,沉吟著說道:“大軍已經開拔,消息很快會傳到京城,就不用你去傳信了。”
月牙兒一聽疾奔過來,綁了馬老七雙手,眼眸一轉笑道:“我總帶著你也是個累贅,不如這樣,就將你扔到妓營裏去,那裏麵許多女子都是被你騙來的,以後是死是活全看你的造化。”
馬老七嗷一聲哭了出來,月牙兒拖了他,對青艾道:“我回頭去穆醫官家中找姐姐去。”
說著話縱馬走了,馬老七被綁在馬後,拚命奔跑。
青艾搖了搖頭,與蘇芸接著上路。
渭城如今被宿風的人接管,一幹官吏悉數押在牢中,城中百姓未受驚擾,一切如常。
青艾停下問路,無意中聽到一個老人給幾個小童講這渭城的來曆,此處原是雍朝的戍邊大營,七年前大將軍來到此處,憐軍營中老兵甚多,下令屯田建城,老兵們退伍後,有的回到原籍,有的留在此處成家生子,大將軍帶著手下年輕將士將衛人驅逐到百裏之外,建了新的軍營,舊的軍營逐漸繁榮,大將軍上奏先皇,此處設立州縣派駐官吏,於是有了渭城。大將軍功勳遭到太子嫉恨,太子上奏說大將軍妄圖建立國中之國,先皇起了猜忌之心,命令大將軍以渭城城門為界,非詔不得踏入渭城,並禁止軍中屯田,百裏田野逐漸荒蕪,並將大將軍之母軟禁英國公府作為要挾,之後大將軍七年未出軍營。
青艾牽著馬,站立著靜靜聆聽,一直以為他子承父爵,才有今日高位,原來他,還有許多自己不知道的故事。
蘇芸在旁說道:“聽說當年英國公膝下隻有一子,因祖母和母親溺愛,年滿三歲時,英國公將其送到一處山間習文練武,經年未歸,英國公彌留之際,才接他回來。京城中王孫公子,嘲笑他是鄉下來的,無人肯接納他,隻有安王爺與他交好。”
青艾笑笑:“然後呢?”
蘇芸道:“上巳節的時候宮中歡宴,楚相國之女褚文鴛折柳送他,他不知其意接了過去,險些引來殺身之禍。安王爺說,褚文鴛一心進隆福宮做太子妃,以光耀褚家門楣,可皇後屬意娘家侄女,褚文鴛富於心計,知道太子忌憚英國公,故意對英國公示好,以刺激太子跟皇後力爭。”
青艾愣了愣:“可我聽說,褚文鴛癡戀大將軍。”
蘇芸搖搖頭:“至於後來又發生了怎樣的事,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