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要什麼?她不想隨便找個人嫁了,柴米油鹽醬醋茶終此一生,她想要愛情。
她想著迷迷糊糊睡了過去,一個瘦高的男子走了過來,一會兒冷峻得說,兩邊都不能留你了,一會兒哈哈笑著,要那兒沒那兒,穿男裝最好不過,一會兒又譏嘲說道,你倒是抱定了白先生大腿,一會兒循循善誘,學醫就象蓋房子打地基,一會兒關切問道,可嚇著了,一會兒翹著唇角看著她,一會兒捋著她的長發,青艾很勇敢,他站在她身旁,身上有清冷的淡香,擾得她意亂神迷,青艾睡夢中氣道,你玩兒變臉嗎?好生無趣。
突然見他臉色變得煞白,劇烈咳嗽起來,咳嗽著吐出一口鮮血,青艾的手探上他的額頭,灼熱燙人,竟是拖成了肺癆,青艾從夢中驚醒,唬得坐起身來,已是出了一身冷汗,汗涔涔間,青艾呆愣愣抱膝坐著,兩眼直盯著自己的腳尖,窗外天空泛出白的時候,挪了挪僵麻的身子,自嘲笑道,胡青艾,你癡心妄想,要摘天上的月亮嗎?身子向後仰倒,猛得砸到炕上,兩眼大睜著望著屋頂。
聽到蘇芸起床下地洗漱然後準備早飯,青艾合眼假寐,腦子裏亂成一鍋粥。
早飯後照例去與穆醫官一起,為師弟們示範如何包紮傷口,又教幾副治傷的藥方,午間休息時,和穆醫官商量道:“老師,我看這些藥方他們背得辛苦,又容易混淆用錯,不如我帶著他們搓藥丸吧,裝進紙包寫上藥名,需要的時候,拿出來就能用,也省得現場熬製。”
穆醫官捋著胡須道:“青艾好主意,就這麼做,不能做藥丸的,就做成粉或者散單。”
青艾答應著忙乎開來。
午後照例要去帥帳,青艾一場夢明了自己心意,有些怕見宿風,進去後垂著手自去書案後磨墨寫字,宿風正拿著地圖思忖著什麼,青艾很快寫好,倒洗筆水時嘟囔道,頭一次夢見他,怎麼就這樣了,實在心煩,唉呀,癡心妄想,還是盡快忘了吧。
她出來時,宿風瞧著地圖:“青艾日後如何打算?”
青艾腳下一頓,半晌搖了搖頭,宿風笑笑:“穆醫官這些年勞苦功高,我已經為他在渭城開一間藥鋪,青艾喜歡寧靜安穩,日後跟著穆醫官,本大將軍也會拜托穆醫官,善待青艾。”
青艾嗯了一聲,拔腳退出帥帳,宿風搖搖頭,也不謝謝我?
青艾回到醫營搗著藥汁兒,想著宿風的笑容,心煩意亂,誰用你拜托穆醫官,多管閑事。
青艾掙紮幾日後打定了主意,常常斥責那些師弟們:“如此不用心,戰時有人受傷生病,你們怎樣醫治?一定要盡快學會。”
師弟們戰戰兢兢,師兄一直和氣,這幾日變了個人似的。
更厲害的還在後頭,青艾雞鳴就叫他們起,午後去帥帳寫軍報才讓他們歇息,除去一日兩餐,一直學到天黑,才放他們走,雖說疲憊,確實學得快了很多。
半月後,青艾模仿尉遲勳筆跡寫下密旨,令宿風率大軍進京勤王,安伯穿了與邱槐一樣的衣衫,抄著公鴨嗓在帥帳中宣讀聖旨,身後站著幾十名充任大內侍衛的刀劍手,白先生在一旁指點:“安伯,蘭花指要翹著,眼睛要朝上看,說話要盛氣淩人…….”
安伯練好幾遍,汗都下來了,宿風笑道:“也差不多了,見過邱槐的人不多,能混過去就行。”
讓安伯退下,宿風坐在書案後,目光挨個掃過白先生鄒仝俞噲,三人與他對視著,略略有些緊張,半晌宿風說道:“鄒仝和俞噲隨我出征,白先生留下。”
鄒仝和俞噲麵現喜色,白先生站起身來,激憤看著宿風,宿風笑道:“此去是勝是敗,這裏都是我們的大後方,白先生也知道誰留下最合適,隻不過不甘心罷了。”
白先生抿唇不語,宿風也不再說話,鄒仝笑嘻嘻對俞噲道:“你高興什麼?一旦出征,可見不到你的月牙兒了。”
俞噲昂然道:“大丈夫誌在四方,打完仗再來接她就是。”
鄒仝笑笑:“胡軍醫肯定留下,白先生,有失必有得。”
青艾咬一下唇,白先生瞧她一眼坐了下去,宿風依然笑著,隻鐵如意重重敲在了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