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仝在炕上躺了月餘,總算能下地了,一瘸一拐來跟宿風稟報,白先生也在,宿風瞧著他:“每次闖禍,你和俞噲都有份,俞噲耿直你耍滑頭,是以俞噲每錯必罰,而你,是數罪並罰。”
鄒仝忙躬身道:“大將軍英明神武,末將那些小聰明,都逃不過大將軍的法眼。”
宿風擺擺手:“行了,知道我英明神武,就不用拍馬屁了,這些日子步兵營和兵器營將校官兵秩序井然,跟你在的時候一樣,鄒仝,你訓兵有方,該重賞才是,說吧,想要什麼?”
鄒仝扁了扁嘴:“末將在和不在都一樣,也就是說,末將可有可無,末將不覺得光榮,末將覺得很失落。”
白先生在旁笑道:“鄒仝此言差矣,你隻是沒到校場,每日躺著聽將校們彙報,才有今日之功。”
宿風道:“鄒仝貧嘴,快說,想要什麼?”
鄒仝笑道:“末將想要青艾……”
宿風看向白先生,白先生皺了眉頭,鄒仝接著道:“末將想要青艾提到的豆腐。”
白先生籲一口氣,宿風笑笑,自從他那日說戰馬比士兵金貴,青艾再未提過磨豆腐之事,對鄒仝道:“行啊,寒食節快到了,你去找會磨豆腐的士兵,先鑿石磨,多磨點,每個將士都要有一碗。”
鄒仝喜滋滋說聲遵命,宿風又囑咐道:“不許去看俞噲,可以偷偷給些酒喝。”
白先生笑道:“大將軍總算開了金口,俞噲這些日子快憋瘋了,手下的校尉挨著個挨罵。”
宿風道:“他成了籠中猛虎最好,一旦放出來,勢不可擋。”
鄒仝歎口氣:“我磨豆腐去了。”
宿風點點頭,說聲去吧,白先生也站起來:“我也到各營瞧瞧去。”
二人一前一後走了,宿風隨手拿過一本書看,看一會兒扭頭瞧一眼沙漏,就聽到門外有人說道:“青艾求見大將軍。”
宿風說聲進來,青艾進來了,畢恭畢敬說道:“大將軍,在下來晚了。”
宿風說聲無妨,青艾走到書案後磨墨,磨著磨著就聽當啷一聲,墨條掉落在了地上,青艾慌忙蹲下身去揀,宿風沒聽到動靜一般,依舊低頭看書。
青艾磨好墨,開始執筆寫字,寫著寫著又是當啷一聲,毛筆掉在了地上,宿風皺一下眉,依然沒有抬頭。
過一會兒又是當啷一聲,宿風眼睛還盯著書,卻半天沒有翻頁,毛筆一共掉了三次,軍報寫好了,青艾過來遞給宿風,宿風瞧一眼皺了眉頭,遞給青艾道:“重寫。”
青艾接過去,宿風瞧她一眼:“今日怎麼心不在焉的?”
這一眼,瞧出青艾有些異樣,目光呆滯兩手發抖,額頭和鼻尖上都是汗珠,便問道:“生病了?”
青艾張了張口,尚未回答便一頭栽倒在地,宿風起身瞧著她皺了眉頭。
伸腳替了兩下,又彎下腰推了推,再喊兩聲胡青艾,青艾一動不動,伸出手照著人中狠狠掐了下去,青艾皮膚薄而細嫩,這一掐就掐出一道月牙形的血痕來,宿風心想這也太嬌氣了些,怎麼跟紙似的?他正瞧著那道血痕發愣,青艾睜眼醒了過來,慌忙一骨碌爬起來,口中說道:“大將軍恕罪。”
宿風問道:“怎麼回事?”
青艾眼神依然迷茫著,夢遊一般說道:“剛剛在藥房,我嚼了點半夏和附子。”
說完又一頭栽倒在地,宿風坐回椅子裏,喊一聲安伯,安伯垂首進來,宿風指指青艾道:“中毒了,安伯熬些薑湯,給她灌進去。”
安伯忙答應著去了,薑湯熬在火上,又匆匆忙忙進來道:“公爺,地上涼,讓這孩子躺榻上吧。”
宿風一副不情願的樣子:“不行。”
安伯破天荒瞪他一眼,宿風頗為無奈,將椅背上撘著的狐裘扔了過來:“給她鋪在身下。”
安伯鋪好了,讓青艾躺著,又急匆匆去端薑湯,薑湯灌下去不久,青艾幽幽轉醒。
爬起來又要去寫軍報,宿風說聲別動,青艾忙垂手站著,宿風問道:“為何要嚼半夏和附子?”
青艾回道:“今日學到中藥十八反,裏麵有雲,半蔞貝蘞及攻烏,這半就是半夏,這烏我就不明白了,是單說烏頭呢?還是也包括附子,又查了《扁鵲心經》和《金匱要略》,裏麵都有半夏附子湯,這樣說來,烏不包括附子,穆醫官不在醫營,我早起有些咳嗽,就去藥房拿這兩樣嚼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