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文鴛麵無表情上了雪橇,雪橇飛快行進,第二日傍晚方到達一座城池,城門上高懸兩個字,渭城。鄒仝讓手下停駐,隻身帶著眾人進了城門,鄒仝直接找到太守府,遞了名帖,不一會兒府門大開,太守親自迎了出來,滿臉堆笑對鄒仝拱手道:“將軍辛苦了,下官有失遠迎,有失遠迎。”
鄒仝點點頭,
“不敢,末將未奉召而擅離軍營,還望彭太守代為遮掩。”言辭間輕描淡寫,似乎在說,我這隻是客氣,你愛遮掩不遮掩,我無所謂,又指指褚文鴛,“這位乃褚相國家的千金,前一陣起了遊興,來到祁連山遊玩,碰上了大雪,我們大將軍吩咐,請彭太守多加關照,待雪停了,設法將褚姑娘安全送回京城,回頭大將軍必重謝。”
彭太守瞧著褚文鴛,魂兒飛到了九天之外,此女隻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見,美啊,如濯濯清蓮,媚而不妖,又如山間明月,遺世獨立,褚文鴛不悅得蹙了眉頭,鄒仝重重咳了一聲,彭太守回過神來:“一定一定,下官乃相國大人門生,請大將軍放心。”
鄒仝點點頭,轉身大步走了。青艾瞧著他高大的背影,心裏默默說道,永別了,鄒仝,俞噲,楊監軍,白先生,安伯,感謝你們曾經帶給我的快樂,我要去京城了,而你們遠在千裏之外,此生應是不會再見。還有宿風大將軍,你總敲打我的眼睛,我不會想念你的,看在每日讓我看美男出浴的份上,我也謝謝你,
彭太守對褚文鴛畢恭畢敬,好吃好喝招待十來日,備了車馬,請她和她的仆從家丁上路,另安排一隊官兵護送,褚文鴛被上次的暴風雪驚著了,也沒有拒絕。
馬車比原來的還要寬闊奢華,褚文鴛上了馬車,就將短劍掛在車廂壁上,正好對著另一側車壁上的帷簾,褚文鴛大概氣悶,總將帷簾揭起一角,方便了青艾沿途欣賞外麵風光,看景色漸漸去了闊大蒼涼變得可親,荒野漸少莊稼地漸多,沿路不時可見村莊城鎮,兩月後,一行人回到京城。
進了順承門,沿著寬闊的街市,走不多遠就是安富坊,相國府就在安富坊一處小巷中,窄巷隻能容兩頂轎子擦身而過,褚文鴛在巷口換乘花轎,進了曲折小巷,進到最深處,複變得開闊,高台階兒石門墩兒紅門樓,青磚灰瓦博風頭,是青艾無比熟悉的四合院,隻是此四合院不比民家小院,布局考究氣派,闊大的廣亮門居高臨下,進去是五進院落,主院帶著東跨院,東跨院後是一處引了活水的花園,褚文鴛回來後,閑暇時最喜去湖邊花亭,或獨坐或彈琴,伺候的丫鬟婆子隻敢在花園外候著,陪伴她的隻有那柄短劍。
這日褚文鴛正在花亭閑坐,看院中杏花開滿枝頭,身後有人笑道,春日遊,杏花插滿頭,亭中誰家女嬌獨自愁……褚文鴛身子一顫,連忙站起轉身福身下去:“文鴛拜見皇上。”
皇上?青艾興致滿滿看了過去,皇上長得不賴,身高腿長五官深邃,隻雙眸中欠缺些神采,沒睡醒一般,他笑著去扶文鴛,趁機捏住了她的小手,文鴛抽了一下沒抽出來,又抽一下,皇上臉色添了慍色:“怎麼?文鴛見著宿風,就對朕厭煩了?”
文鴛低了頭,神色有些惶恐,半晌抬起頭來,已換了一臉嬌羞,燕語鶯聲喚一聲皇上,皇上捏緊她雙手,將她身子拉近了些,文鴛聲音更嬌柔了些:“皇上,我見宿風隻不過想跟他說清楚,讓他斷了癡心妄想。”
皇上點點頭臉上帶了微笑,又拉一下文鴛,文鴛欲迎還拒:“皇上,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皇上不會棄下文鴛的,是吧?皇上……”
皇上哈哈一笑,手捏住她下巴逼她微仰起臉,瞧著她清麗的容顏眯了雙眼,想起五年前的上巳節,他與幾名王孫公子坐在宮中太液池旁,笑看曲水流觴,半醉中,他的意中人折了柳枝走了過來,身旁眾人呼哨尖嘯起哄,他起身去迎,她卻徑直越過他的身旁,走向了宿風。
那時前英國公去世不久,宿風從一個從未聽說過的山上學藝歸來,剛襲了爵,在他們這些王孫眼中,是個不折不扣的土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