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小娘子怎生沒同你一起?”沽月半歪在水邊的巨石上問道。
“既然是我家娘子,自然要護著。”雲銘仍舊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半開玩笑答道。
“倒真是憐香惜玉得很。”沽月嘲諷道,眸光一閃瞟見了一旁的陳容鋒,眉頭不經意皺了一皺,選擇性忽略了對方,打著嗬欠道:“說罷,現在來找我又是想出了什麼幺蛾子?”
“沈儀以前住在哪裏?我要去那裏。”
“我可以帶你去,不過,他不行。”說罷,芊芊玉指指向了陳容鋒,目光卻並未落到他身上。
陳容鋒無力地動了動雙唇,低聲喚了一聲:“……沽月。”
沽月沒有說話,抬步便走,眼角卻隱隱閃了淚光,被月色映著粉碎,雲銘看得分明,悠悠然追上去,看似無意般地喟歎道:“問世間情為何物啊!嘖嘖……”
沽月麵色冷淡:“倘若真想知道,問問你自己的本心不就了了?”
雲銘一笑,背了手走得閑適,眸色深深,不知又想起了什麼。
繞過了幾個家丁,終於站到了一處院落前,院門的鎖生了一層鐵鏽,看樣子已經許久未來。推開門,院子裏種了許多的梅花,此時卻已凋零了,地上鋪了厚厚的一層,踩上去沙沙地響。
再進去便是沈儀昔日的住處,家具的位置尚未改變,隻是落了灰塵,大概是因為許久未有人來的緣故。
跟著的何川多嘴問了一句:“不是說沈家老爺極疼愛女兒的嗎?怎麼現在……”
“人都死了。留著間破屋子有什麼用?”沽月冷笑,“說不準,心裏尚且在嫌這屋子看著礙眼,趁早兒毀了才好。”
陳容鋒站在門口,一隻手緊緊抓著門框,臉色鐵青,沉默著。月色將他的身影拉長覆蓋了正麵的書桌,像是要破繭而出的孤獨和痛苦。
沽月手指輕輕拂過書桌,指尖兒是一層薄薄的灰,她輕輕彈掉,指著那麵雕花銅鏡下的鏡匣道:“那支玉簪便是從哪裏翻出來的。”
……
雲洛將衣袖褪下,露出右手手腕中央一點血紅,那是追魂蠱,平日一直被她拿血養著的,不想第一個用到了自己身上。
“這樣我才好放心。”那個人這樣說著,眉眼仍是舊日那般嬉皮笑臉的模樣,卻多了一分慎重。
她怎麼可能不知道?不自覺嘴角便勾出一抹笑來。窗外站了一抹黑影,輕輕扣動著床扉。
“阿銘?”她喚道,站起身走向門口,“怎麼會回來得這樣快?”
沒有人回答,她伸向門的手突然收了回來,一麵後退一麵不確定道:“阿銘?是你麼?”
依舊沉默。在這樣的緘默中,呼吸聲變得格外的粗重,她攥緊了手中化出的水刀,咬緊了唇,一步一步緩慢地向著窗戶靠了過去。
褍兒!這是她首先想到的,他還是個小孩子,必須護他周全,對了,九宮在哪裏?
雲洛深吸了口氣,使用傳音之術,盡量將聲音送得更遠:“前輩?前輩?”
“你在喚我?”門口的那個人影突兀地動了起來,門緩慢地開啟,一張蒼老的臉從門縫間慢慢地露了出來。
那是,九宮。
雲洛長呼了一口氣,禁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原來是前輩。著實嚇了我一跳。為何方才我喚您的時候,您未說話?”
“你喚的又並非是我。”
雲洛走上前攙住老者,問道:“您這麼晚過來所為何事?”
“倒也不為別的。”九宮順了順頦下花白的胡須,“隻想著姑娘隨我走上一遭。”
雲洛聞言猛地甩開手,冷冷道:“你不是九宮。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