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歡給他倒了一杯水，又找了個墊子，坐地離他近了一些。
近到伸手就能夠到。
“你仔細想想，你在決定出手救那個小女孩的時候，當時是什麼樣的感覺？”
程許依舊是麵無表情的狀態，但是他確實認認真真地想過了。
“那個人代替我執行任務，殺死那一家人，我隻是不喜歡自己被取代的感覺。”
“所以你故意救下了那個女孩，想要讓他任務失敗？這是嫉妒。”長歡接著他的話說了下去，仿佛時候程許肚子裏的蛔蟲。
“還有呢？”她追問。
程許沉默了一會兒，繼續道：“那孩子，在昏迷之前看了我一眼，她的眼睛會說話。她仿佛在說，救救我。所以我覺得，她不該死在這兒。”
從前他殺人的時候，從來都沒有被將死之人的眼神打動過。
隻有這一次，他心軟了。
長歡點了點頭，“這是憐憫。還有嗎？”
程許說多少，她就能分析多少。
程許把空杯子放下，“當時我看到了你的眼神，我知道，你也不願意讓她死。”
“你在意我的想法？”這倒讓長歡覺得有些奇怪，明明之前那家夥還讓她滾的。
程許麵上似乎有些掛不住的樣子，不大樂意地承認，“可能吧。我也覺得奇怪。”
“不要覺得奇怪，誰讓我調教地好呢……”長歡喃喃著。
“調教？”
長歡忽然反應了過來，急忙擺手，“沒什麼……你別放在心上我瞎說的。”
她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地開始發表言論了。
“你看，你會嫉妒，會憐憫，會揣測我的心思為我考慮，這些就是情感。”
程許皺了皺眉頭。
“可是我應該沒有那種東西的，我不該有那種東西的……”他抬起頭來，眸光猶如星辰，“是那個小女孩教會我的嗎？”
長歡笑了。
“也許吧。”
真的很慶幸，年幼的我，教會了你這些。
程許不知不覺地伸出傷痕累累的手，輕輕碰了碰長歡的臉頰。
“她的眼睛很漂亮，你的眼睛也很漂亮，你們的眼睛，都會說話。”
他放下手，手腕上的鎖鏈發出清脆的聲響。
長歡倒是來了興致，“是嗎？那我的眼睛告訴了你什麼？”
她大大方方地看著程許。
眼神裏沒有畏懼，所有的情緒，毫無掩藏。
程許仔細地盯著她的眼睛，再次皺了皺眉頭。
“我不清楚，也說不出那是什麼，也許那也是感情的一種。”
“是喜歡。”長歡說得非常直白。
直白到讓程許也愣了一下。
長歡毫無顧忌地笑了起來，笑得眼睛裏滿是淚光，她接著補充道：“也是愛。”
她忽然抱住了他，“你現在不懂，也沒關係，你以後會懂。”
程許的身體非常僵硬。
他想要掙紮，卻又感覺自己這樣被她抱著，心底漸漸湧入一股暖流。
很舒服的感覺，冰冷的身體，好像在回暖。
“為什麼以後才會懂？以後有人教我嗎？”程許就像十萬個為什麼。
長歡摟著他，眼淚滴滴答答掉下來，他看不見。
“以後……我會教你。”長歡的聲音有些沉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