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後,烏沉沉的黑雲壓抑在天際。稀稀落落的小雨開始落在薑國靖安城的大地上。司空府外諸葛青龍親率一隊精兵將這一處府宅重重包圍。雨,滴在泛冷光芒的鎧甲上,嘀嘀嗒嗒的響著像什麼人開始的一曲唱戲。
臨風撐開一柄油紙傘站在一叢紫薇花架下,淡然的目光透過重重花雨落在遊廊下方一臉雲淡風輕躺在廊椅上曲著一隻腳正在興致盎然的賞雨的司空仲詢身上。兩人隔著一架紫薇花藤,淡紫色的花葉從藤蔓上落下,跌在積水的青石板上。細細的雨珠沿著傘脈滑落下來,噠一聲伴著片片紫薇花跌落在地,粉身碎骨。臨風淡淡開口道:“衛二殿下,你可知卓小侯爺將公主打成重傷?”
司空仲詢淡然的將還望著紫薇花的一雙眼睛擱在臨風身上後,緩緩道:“現在才剛剛知道。”
“太子殿下令左衛軍包圍司空府,有一半是為了殿下的安全做考慮,畢竟殿下昨夜才剛剛經過刺殺,為防有變所以才不得不出此下策。還望,衛二殿下見諒。”臨風一番話說的雲淡風輕。
司空仲詢起身站在遊廊下,雙目靜靜凝視著臨風。他一向知道卓青垣的個性衝動但是不莽撞,按卓青垣的性子,他原本是不會傷人,怕的就是那位公主殿下將他激怒了。處於憤怒之中的人,是最容易失去理智的,而且卓青垣一直陷落在小侯爺的身份裏還不知道質子是什麼意思。一向囂張跋扈的卓青垣,恐怕是最經不得激的,聽梧桐派去的暗衛回來稟報說,在宮城門口的那一場鬧劇倘若有人提前製止便不會發生。宮城門下,守衛深嚴,但卻讓一個隻有二流子武功的人將堂堂一國公主打成重傷幾欲掐死,在這裏麵有意外,但更多的是人為吧?
司空仲詢問道:“那另一半,不知太子殿下是為了什麼?”
雨霧重重,紫薇花架下。臨風微微抬高傘簷,淡然道:“為了給公主殿下討回一個公道。”
“公道?”司空仲詢喃喃自語似的低吟著。風過,有雨從屋簷下吹進來落在他的發絲上,濕了兩鬢。司空仲詢雙眸沉沉的望著紫薇花架下的臨風身上道:“不知太子殿下的意思是要怎麼討回這個公道?”
“不知衛二殿下可還記得七年前衛薑一戰,雖然兩國最後是以和平解決兩國爭端,但是衛國自那一戰後割據了薑國河東以西三千裏土地,十四座城池。”臨風的聲音很淡,輕似一片花瓣落下的時候那種春風佛麵的溫柔。
司空仲詢忽然覺得有些可笑,漠然道:“太子殿下果然好算盤,妄想用一個公主的一條命,就想重新拿回河東以西三千裏的土地和十四座城池,才剛剛停止的戰火,你們就這麼迫不及待的讓它重新燃燒起來嗎?”
“汐顏公主一條命或許不夠,但是卓小侯爺和殿下您的命值不值得呢?”臨風笑道。
司空仲詢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握上屋簷下的欄杆,雙眸冰冷道:“你在威脅我?”
臨風忽然間覺得言盡於此。他轉身的時候,轉動的傘簷帶動著四周的雨珠紛飛落下,紫薇花落下的瞬間讓司空仲詢迷了眼。薑國,是一個花卉的國度,爛漫的不真實,連危險都藏在這份美麗的爛漫中。
待臨風已經走遠後,梧桐從暗處閃身出來說道:“殿下,可需派人與大殿下的人聯係?”
司空仲詢抬手製止道:“不需要,羅網已布,不到最後誰是漁翁誰是魚?我們誰都不知道。”
司空仲詢說著,剛欲轉身。沉重的腳步卻在邁出第一步後驀然停下。伴隨著片片紫薇花雨,他問道:“卓青垣現在如何?”
“已被龍無彥的人收押入獄。但我們的人傳出消息來,暫時還沒有生命危險。”梧桐說道。
“他們有所求,必定會保護手中的籌碼不會有任何損傷,我更想知道的是汐顏公主如何?”司空仲詢道。
梧桐沉默了,這個他不知道。他關心的一直都是卓青垣的下落,對那位公主不怎麼敢興趣。司空仲詢慢慢抬頭看去,隻見頭頂的屋簷下方有一個燕子搭建的小窩,在這冷雨寒風中,幼鳥卻能無憂無慮的享受在外麵的雨景。為什麼呢?因為它們身邊有了守護的人,可是龍汐顏身邊呢?現在應該沒有了吧。司空仲詢思忖道:“想辦法讓我們在宮裏人保護那位公主殿下。必要的時候,讓人去找龍無涯。”
梧桐這時迷糊了,這裏是薑國,卻讓他們的人保護薑國的公主這不是有點可笑嗎?而且,這和龍無涯又有什麼關係?他心中雖有萬千疑問,但還是覺得司空仲詢這麼做估計有自己的用意,是故也沒有說什麼隻能領命而去。
空靈的腳步聲回蕩在空曠的遊廊下。被長木棍支起的木格子窗沒有及時關上,外麵的雨水泄了進來,濕了地板。司空仲詢轉步回到屋內,順手將木格子窗關上,外麵的風雨忽然大作,雨滴砸在木格子窗上,窗欞發出啪啪的響聲。
空長的街道上,遊人跑的焦急。唯恐有一滴雨水落在自己身上。司空仲詢身上披著一件蓑衣,蓑衣內一件連帽帷衣穿在他身上,他頭戴帽子稍稍低垂著腦袋走在空曠的大街上。才剛剛轉過一個彎,踏進那一處巷子中。司空仲詢猛地停下腳步,雙目從前麵忽然出現的那一雙白色長靴的鞋麵上微微往上移,纏龍玉佩被那人握在手中輕輕的摩梭著,再抬頭往上,司空仲詢看到來人手上正握著一柄孟棕竹油紙傘。英俊冷淡的眸子裏,印出司空仲詢此時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