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我卡了卡,“從理論上講……大概、應該,是這樣吧。”
他的眉挑的更高了些:“什麼是‘理論’、‘大概’和‘應該’?”
我揉著太陽穴,道:“就是我的推測。但是,由於沒有實際發生過,所以我也不能肯定。”
“這麼說來,我是第一個了。”他略屈起右手手指抵住下頜,“被你調戲的。”
我別無選擇地點了點頭。他又思忖了一會兒:“那你以前,從未遇到過好看的?”
我坦白道:“我在這方麵要求較高,所以雖然一般意義上的‘好看’也不是沒有見過,不過卻一直沒有真正達到我個人標準的。”
蕭律眼裏的顏色卻是前所未有的糾結。我被他嚇了一跳,正要詢問,卻聽見他有些艱難地開口道:“那……長得與我差不多的,也從未有過?”
長得與他差不多的?這個問題真是要多奇怪有多奇怪。我莫名其妙地看了他半日,他卻隻是緊緊追著我瞧,眸色中似有猶豫,卻又最終被某種十分堅定的決心說服。
見他不會善罷甘休,我雖不明所以,卻還是思考了起來。誰料琢磨了半晌,竟真被我發現了一個漏網之魚。陸澤哥哥。
我有些感慨地歎了口氣。太久故意不去想他,驀地意欲想起,竟真的不再如從前那般順理成章:“由你這麼一提醒,竟當真叫我想起來了一個。”
蕭律的身形刹那間似乎定了一瞬。可我沉浸在突然想起陸澤所引起的混亂中,而他又極快地刻意放鬆了下來,所以我並未在意。
隻聽他輕聲道:“他是誰?長得也好看?”
“嗯,”我低聲笑了笑,應道,“的確也很好看。隻不過,他的年紀比我大了好幾歲,又是從小看著我長大的,因此,雖然瞧了他這麼些年,可我竟從沒想過要調戲他。如此,我這開天辟地頭一樁的調戲,最終還是落在了你的頭上。”
蕭律此刻用力看我的模樣,讓我覺得他在暗暗緊張。可是,明明正在丟臉的是我,他有什麼好緊張的?
於是,我向他輕鬆玩笑、調節氣氛道:“不過,你也不要自我感覺太過良好。雖然你在我這裏拔了頭籌,但若非得較真比起來,他卻是要比你強上不少。雖說你倆硬件條件差不多,可是他是我見過最溫柔的,全不似你這樣時常冷冷清清地嚇唬人。”
聽了這話,蕭律的表情比方才又奇怪了幾分:“你說他溫柔?夏鏡,你說的那個人是……”
我等了半天,他卻沒有把那看似很關鍵的一個問題問完。於是,我隻好主動開口問道:“我說的那人怎麼了?”
“沒什麼。”他垂眼斂了神色,“夏鏡,你究竟是哪裏人?”
我想起方才那個徹底離了譜的“天山”,知道再不能蒙混過關,便先求一個不死:“方才胡亂說的,不扣分吧?”
他的笑意並不鮮明:“不扣。但如果再胡亂說,便一定要扣了。”
我隻得低眉順眼道:“上海。”
他的呼吸明顯一滯。對他這半日的一驚一乍,我再也按捺不住好奇心:“你到底怎麼了?都是些什麼反應?我說的那個人怎麼了?與我是哪裏人又有什麼關係?你為什麼一直糾結這些奇怪的問題?”
他卻突然微微衝我笑笑:“我記得有人昨天說,放假不回家是因為她家遠,三天不夠打個來回。”
那笑容如同忽起的春風,讓我反應遲鈍,再配上一個如此尖銳的問題,我眼下所能做出的全部反應隻剩下:“嘿嘿。”
他依舊掛著笑:“所以,不回去並非因為家遠,而是因為?”
“因為我和我家老頭實在是……”這一回,明顯滯住的換成了我。
現在是中午一點,我與蕭律相識正好剛滿一天。然而,我突然意識到,在這短短二十四個小時中,發生的事情卻超過了過去的一天、一周、一月、一年、甚至幾年。
在這短短的二十四個小時中,我了解了他不願為人所知的怪癖,乃至挑戰了他難以容忍的禁忌。而他,讓我說出了一直埋藏心底的那個人,並且即將觸碰我每每試圖忽略的身家背景。
這些事情發生得太多、太快、太可怕。明明開頭隻是一場插科打諢,然而最後,他卻馬上就要揭開我的老底。而即便到了這一步,我竟然還是不能對眼前這個人聚攏起應有的防備之心。我從不會這樣。我怎麼會這樣?
幸好我清醒得及時。截住方才的話頭,我衝他禮貌笑笑,簡略而又生硬地答道:“因為不想。”
他不動聲色地望了我良久,然後低下頭,一邊歸攏桌上的碗筷,一邊淡聲道:“吃好了嗎?走吧,去我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