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話音剛落,眾侍衛已麵生怒容,劍尖直指,這普天之下,除了皇帝還沒有誰能讓他們的殿下退後讓道。
寧天歌輕嗤,唇邊弧度依舊,衣袂輕輕翻動,周身氣息沉靜微涼。
皇子又如何,誰強迫她退後都不成,隻是……不知這車裏坐著的,又是哪一位。
她輕睨著馬車前那道低垂的車幕,銀絲雲紋暗織的幕簾平整無波,隔阻了她的視線,看不出裏麵是哪般風景。
雪花無聲墜落,靜謐的空氣中有股說不出的壓抑,明明淡然未語的寧天歌什麼都沒有做,但是那抹露在鬥笠之下的笑容卻令人無端地不敢貿然行動。
山風強勁,一道嗚咽回旋而過,猛然掀動起厚實的車簾,就這一刹那的光景,對於視力極佳的寧天歌來說,已經足夠。
寬敞舒適的車廂,錦繡紋飾,一抹碧色流縈淺臥,姿態慵懶,在零星安置的夜明珠柔和彌璨的光芒照射下,如臨江春水流波漾漾,暗香浮動。
隨意散落的墨發自雪色貂裘流瀉而下,襯得如玉雕琢的臉龐凝如羊脂,皓若月華,隻一瞥,便可驚落滿天煙霞。
榻上之人墨眉靜寂似遠山,如蝶翅般的長睫微微低垂,在輕闔的眼瞼下留下一圈淡淡的陰影,任這寒氣撲簾而入,任她隔簾遠遠相望,任簾外兩方無聲對峙,他亦未有睜眸的打算,仿佛一切與他無關。
簾角複又卷下,將人間極至的美景留在了那方天地裏,所有的旖旎好似幻覺,所處的依舊是飛雪漫天的山道。
這一切不過須臾瞬間,那驚鴻一瞥卻令寧天歌平靜無瀾多年的心湖微微驚動了一下,但,也隻是微微一下。
原來是安王。
這樣的風姿,這樣的碧衣,除了名動東陵乃至天下的安王,還有誰能出其右。
“這位公子,還請退後。”那侍衛長再一次冷冷出聲,眾人手中的劍已似不經意地往前遞了幾分,並且不難聞出隱而不發的殺氣,卻又似乎因有人特意關照過而刻意壓抑。
寧天歌的眼角自那些閃動著冷芒的劍尖瞟過,微不可察一笑。
雖然遠離京都,但對京都的重要人物與事件都有所了解,傳言安王殿下生就一副龍彰鳳姿之容,且生性溫和自詡風流不喜政事,今日一見,他的這些屬下卻令她對一些事有了改觀。
懷中有什麼騷動了一下,她抬手拍了拍示意稍安勿躁,輕抖韁繩,身下黑馬便緩緩後退,眾侍衛麵色稍霽,等到她退到轉角之處時,才收起手中長劍。
寧天歌唇角笑意加深,以為她是妥協?
馬車重新驅動之時,她雙腿一夾馬腹,細白如蔥的手指輕甩馬鞭亮出一聲脆響,極具靈性的黑馬已然知道她的意圖,立即默契地發動有力的四肢蓄勢往前疾衝。
數聲驚呼,眾侍衛隻道她要對安王有所不利,幾乎同時作出反應準備迎擊,卻不料越奔越快的駿馬在半途中以一種不可能的姿勢衝上了崖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