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3)

水色依舊清澈如茵,綠波蕩漾。

兩隻蚱蜢在草地上競走,一旁蹲著一位手持小竹棒的綠衫女娃,正有氣沒力的撥弄那兩隻可憐的小東西。

昨天夜裏她好不容易逮到個空隙,冒著被蚊子叮得滿身包的天大危險,躲在茂密的樹裏等待,誰知竟被不疼妹妹的壞大哥,一路拎回房。

她已十六歲了耶!不再是小女孩了。人家昂大嫂十四歲就跟了光大哥了,自個兒的大哥就是不開竅,老當她是三歲孩童般管著。

莫殘哥哥肩上那個女人到底是誰?為了這個擾人的一幕,南月兒一夜輾轉難眠,一直想著這件事。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失眠。

雖說她知道莫殘哥哥有時會出穀去杏花閣尋歡,但從未見他帶女人回寨過。莫名的她就是不喜歡,下意識排斥他有心儀之人。

“月兒,你在玩蚱蜢呀!”西石岩的女人花姑,抱著一堆衣服低頭喚她。

“花姊姊,你洗衣服呀!”南月兒沒力氣抬頭,隻是眼角瞄到一疊布料。

花姑是前年尋親不遇,半路因饑餓而昏倒在林子外,被回寨的西石岩救起,從此她甘心以身相許,做他沒有名份的女人。

“不是,這些是要送去寒月居給雲姑娘用的。”一大早,她就被委任服侍龍雲的起居生活。

她是因家道中落,不得已來投靠自幼訂親的未婚夫,怎知良人早已妻妾成群,不甘與人共夫的她憤而離去,在生命垂危時遇到本性憨直的西石岩,自願委身。

兩年來她過得還算平順,西石岩待她雖不是很用心,但至少衣食無虞,也用不著和其他女人爭寵。

“雲姑娘?!”南月兒心想,是昨夜那位麗人?

“雲姑娘是昨兒夜裏才到寨裏的客人,寨主要咱們好生伺候著。”這些衣服的質料真好,好久沒見著如此上等的布料,教花姑好生羨慕。

“她住在寒月居?”不是莫殘哥哥的女人嗎?怎麼住到寒月居?她不解。

“是呀!寨主每次一談到雲姑娘,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變?!那個動不動就大吼的野人?“雷大哥變成什麼?是不是像老虎想噬人。”南月兒想一定是這樣的。

花姑噗哧的低頭輕笑。“你想岔了,寨主變得和顏悅色多了,像個平凡的男人,也親近多了。”

和顏悅色?平凡男人?她說什麼也不會相信。“花姊姊,你說的是東方大哥還是石岩大哥?你說的那個人絕不是雷大哥。”

每次隻要他一吼,南月兒就嚇得往桌子底下躲,免得受波及,而且全寨中,她隻怕雷大哥一人,每當他眼神一瞪,她手腳立刻打擺子,不知該往何處擱。

“千真萬確,我想寨主是動了凡心,看上雲姑娘了。”花姑心想,天底下會讓這隻火獅失常的,大概隻有愛情。

南月兒有些狐疑。“他也會愛人?”上次那個偷溜入寨的何媚兒,差點光著身子被他丟出去。

“寨主也是人,他也有七情六欲,當然會愛上人嘍!”這小丫頭當寨主是神不成?不過,若不是花姑親眼目睹寨主語氣中的縱容和眼底溫柔,怕要真當他是無心之人。

哇,魚長腳了耶!“那位雲姑娘一定美得連雁子都掉下來和魚洗澡!”南月兒亂用成語的說。

花姑糾正她,“是沉魚落雁啦!”什麼洗不洗澡,亂用一通。“我倒沒見過她本人,岩石說她是長得很美豔。”

石岩反過來就是岩石,花姑總是如此喚西石岩,而西石岩則喚她小花兒,總不能叫她姑姑吧!

“沒見過?!”這可勾起南月兒的興趣了。“我幫你拿幾件衣服一起到寒月居吧!”說著真動起來,拿了最上層的兩套衣物。

“你哦!又想去湊熱鬧了是吧!小心你大哥又要禁你足。”花姑看著這個長不大的女孩。

南月兒小臉一皺。“不要跟我提那個冷血的大哥,我正在跟他‘冷戰’。”她單方麵的不睬南古風。

“別耍小性子,吃虧的可是你自己。”花姑心想,至少月兒還很幸福,有個親大哥可以照顧她。

“哎呀!不要再提這件令人氣悶的事,咱們快去看看大美人的真麵目,是不是真的很美。”一溜煙,南月兒人已經快步的走遠,留下花姑在身後搖頭歎氣,淡笑的慢慢走向寒月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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漁翁夜傍西山宿,曉汲清湘燃楚竹。煙消月出不見人,歎乃一聲山水綠。回看天際下中流,崖上無心雲相逐。

午後的熏風吹人入眠,一眼俯望而視,淨是古木參天的鬱綠,回廊是依著山勢再複上石瓦而成,一道銀瀑自然而瀉,形成一窪活泉。

泉邊布滿嶙峋險岩,水清可見遊魚,石上苔生青綠,蜻蜓在水麵上輕點,尋找昔日的影子。

“花姊姊,你不是說她人在寒月居?”南月兒連個鬼影子都看不到。

“是呀!寨主是這麼跟我交代的。”花姑覺得奇怪,人會到哪裏去了?

放下手中七、八套剛從林外購進新裁的衣裳,她們在寒月居四下尋人,盼能見著令寨主一掃火爆脾氣的女子,卻始終無緣得見。寒月居說來不大,但找起人來還是挺辛苦的。

“你想她會到哪去?該不會是溜了吧!”南月兒心想,一定被雷大哥凶狠的模樣給嚇跑了。

“月兒,你又胡思亂想,林子內常年沼霧籠罩,若未服食解毒丸,怎麼出得去。”像她,連靠近林子的機會都不可得。

南月兒小臉淘氣的往水麵貼。“那你說,人怎麼會憑空消失了?”她確定人不在水底。

“這……”就在花姑遲疑的東張西望時,一截從樹上露出的衣角,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月兒,你看。”

“好熟悉的花色,好像是雷大哥的衣服。”南月兒仰著頭,懷疑雷大哥幾時也學她愛爬樹。

“寨主?!”可能嗎?花姑不大相信。

樹底下吱吱喳喳的討論聲,吵醒了半躺靠在枝幹上休憩的龍雲,她慵懶的打了個不太文雅的無聲哈欠,扭動發麻的頸環伸伸腰。

見下麵的人正在考慮要不要出聲喚人,她在心底一叫,除非是死硬的屍體,否則以她們僵持不下的聲量,連樹鼠都考慮要搬家。

用腳撥開一枝茂盛的葉蔭,龍雲平緩的說道:“兩位似乎在找尋某人?”

自以為已經近乎耳語的爭執,被貿然的悅耳女聲打斷,兩人皆以錯愕目光抬頭,繼而忍不住驚呼,哇!多麼清豔的仙子。

朱唇不點而紅,蛾眉不抹而青黛,盈盈似水波映光的黑瞳杏目,挺直而靈秀的鼻峰,身後及腰的檀木色發絲,畫出一幅山林仙子的彩繪。飄然的絕麗如同透明的晶石,炫人目光。

“你是……雲姑娘?”花姑年長了些,呆滯了片刻馬上回複神智。

“什麼姑娘不姑娘的,就叫我雲吧!”她輕然飄落,立在這兩張瞠目結舌的可笑臉孔前。

“你好漂亮哦!”南月兒好奇的伸出小手想要摸摸她是否是真實的。

花姑見狀忙阻止。“月兒,不得無禮。”她歉意的看向眼前的美女。“月兒年紀小不懂事,請勿見怪。”

龍雲無所謂的輕點頭。“無妨。”她不會和小孩子一般見識,即使她討厭人家說她漂亮。

“雲姊姊,我是南月兒,你可以叫我月兒。這位是花姑花姊姊,是雷大哥派來服侍你的。”雖然眼前這位姊姊看起來冷冷的,但南月兒卻不自覺的想去親近她,絲毫不畏怯。

南月兒,南古風?“你是南古風的妹妹吧!”龍雲覺得他們眼眉間有幾分神似。

“對呀!啊——不對不對,我沒有那麼討人厭的哥哥。”她差點忘了要和他切斷兄妹情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