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天一色,湛藍的天空飄著絲絲白雲,腥潤的海風中,一方沙舟緩緩駛入泉州灣。
沙舟之上,一名身著青布衫的大漢伸出手臂指向前方:“三郎,過了出海口不遠就是泉州了,尚有十餘裏的路程。”
被喚作三郎的年輕人也正站在船頭觀察著泉州灣,年輕人溫文爾雅,二十餘歲的樣子,身著淡青色長衫,頭戴儒巾。這打扮加上白皙俊秀的麵龐,纖弱的身材,一看就是不事勞作的讀書人。
與一般南人不同的是,這名年輕士子個子很高,卻比普通人足足高出近一頭。宋人的美男標準就是俊麗,說白了就是“小白臉”。被喚作三郎的年輕人麵如白玉,目若星辰,身材高大挺拔,可以說是標準的宋代美男子了。
《陌上桑》是這樣描述美男的;東方千餘騎,夫婿居上頭。何用識夫婿?白馬從驪駒;青絲係馬尾,黃金絡馬頭;腰中鹿盧劍,可值千萬餘。十五府小吏,二十朝大夫,三十侍中郎,四十專城居。為人潔白皙,鬑鬑頗有須。盈盈公府步,冉冉府中趨。坐中數千人,皆言夫婿殊。
“為人潔白皙,鬑鬑頗有須”便是美男的公認形象了,即是;白麵清臒,麵有微須。高大的年輕人符合美男標準,哪怕是在古代都很符合。
年輕的士子扭頭麵向大漢:“九哥,看來相公給我們找了一個好地方,這裏景色甚美...江中的船也好快!”
身著青布衫的大漢就是年輕人口中的九哥了,這名大漢虯髯虎目,下顎線條分明有力,一看就是一個極其彪悍的人物。但麵對年輕人,大漢卻露出憨厚的笑容:“三郎不知?前方是閩地有名的福舟,此隻是海邊的小型福舟而已,大福舟長可十餘丈,可遠洋經年,煞是快捷。”
這裏是出海口,說著話,前方的幾隻順水而來的福舟已異常很近。
虯髯大漢名叫蘇桓,他是身材高大的年輕士子蘇曉的本宗,也是蘇曉此次赴泉州的從人首領。幾艘福舟船順水而下,速度快極,按照水上習慣,對方應該閃避逆水而上的船舶。但...幾艘福舟卻沒有回避的意思,就這樣徑直而來,這讓蘇桓皺起眉頭,他身後的幾名效用也警惕起來。
“巡檢司巡視水上,前方船隻速速靠岸。”
原來是水寨的官方水軍,難怪如此橫衝直撞,蘇桓稍稍送了口氣。而就在沙舟慢慢靠向岸邊,幾艘福舟靠近之時,蘇桓再次感覺有些不對,按照官兵船隻習慣,對方的船上應該有旗幟,可幾艘福舟卻沒有任何水寨和官方旗幟,卻人人帶著武器。
此時,為首的福舟迅速靠上來,一名三十來歲,身穿小吏服飾的大漢站在船首昂聲喝道:“舟上之人來自哪裏?可夾帶私貨?”
蘇曉還沒明白怎麼回事,蘇桓已經把他拉至身後。
“請問,諸位是哪裏巡寨的長行?我等是臨安來泉州上任的官員隨屬,豈會夾帶私貨。”蘇桓很謹慎,出海口水域廣袤,周邊也沒有其他船隻,對方人多勢眾,一旦出現意外根本不是對手。
“可帶有官牒?我等是水澳寨巡檢司巡丁。”
說話間,身穿小吏服色,帶著範陽帽的壯漢已經登上了沙舟。
蘇曉對蘇桓的謹慎有些不明所以,光天化日,這些人一看就是官軍,還敢殺人搶劫不成?自己可是官員,盡管官階不算高,但絕對是很牛的官員。一伸手,蘇曉在懷裏掏出自己的官牒,這叫‘敕黃’,上前兩步,蘇曉理直氣壯就將‘敕黃’遞給了登上船的壯漢。
按照大宋規矩,證明一個官員身份的官牒一式兩份,‘敕黃’是‘差遣’的委任狀。另一份是‘告身’,‘告身’就是‘階官’的委任狀,由正副宰相等人簽署。而“敕黃”則由尚書省簽發。由於是用黃色綾紙書寫,以皇帝製敕的名義簽發,因此稱為“敕黃”。
“敕黃”上的字不多,大漢掃視幾眼,隨後抬起頭,眼睛看向蘇曉:“這位就是蘇提舉了,恕小的怠慢,不若...由小的送提舉一程如何?”
一個小小的巡檢司小吏也敢對官員如此不敬,事出有異,蘇桓搶先拒絕:“不用叨擾諸位長行了,泉州城已然不遠,我等自去。”
“也好!”
大漢應了一聲,但也就在這同時,這名大漢竟然帶著蘇曉的“敕黃”抽身而去。
事出突然,蘇桓張開嘴欲討要蘇曉的“敕黃”。驚變在這一刻發生。
事實上,幾條福舟之前已經把沙舟近距離圍住,在大漢抽身的同時,幾艘福舟立刻逼近。這些人顯然早有準備,一個個抽刀在手,諸人已經準備一擁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