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穆成明白,今天的自己不再是市長的公子。他佇立在警戒線外,凝視著薄霧下忙碌的同事們。
阜溪市的清晨總是籠罩著一層濃霧。濃霧中的森林公園總是顯得異常美麗,但這個早晨它卻變得詭異,恐怖。
森林中的程欣雙手捂著口罩從警察的包圍圈中衝了出來,她掀起警戒線後就再也抑製不住喉嚨深處的湧動,大口大口的吐出淩晨那碗泡麵,連帶著口罩一起噴到地上。
她剛剛撬開屍體的嘴。
圍在屍體邊的刑警們發出了一陣笑聲。陳局長搖了搖頭,大口的吸了一口煙,抬頭吐向了空中。“李跛,你帶的這娘們行不行?就這心理素質還能幹法醫呢?”李波吃力的蹲在地上,正一絲不苟的檢查著屍體,一語未發。陳局皺了皺眉,把煙灰彈進了隨身攜帶的微型煙缸裏。又是一片寂靜。
良久,李波緩緩站了起來,摘下了口罩和手套,輕聲的說道:“繼續拍吧。”然後他一瘸一拐的像周穆成走去。哢嚓哢嚓的相機聲響了起來。
“李叔叔,辛苦您了。”周穆成一手掀起境界線,一手忙去攙扶李波。李波抬頭看看了他,輕輕的歎了口氣:“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說著,他拍了拍穆成的肩膀,緩緩走向警車。蹲在一邊的程欣趕忙站起,一臉愧疚的立在一旁,不知所措。李波拉開車門,頭也不回的說了一句“走吧,吃飯。”程欣低頭跟進了車裏。
濃霧漸漸散去。刑警們用墨綠色的裝屍袋將屍體抬進了路邊的救護車。他們早就看到周穆成,但都僅僅隻是點頭示意,不敢上前寒暄。陳局從林子中慢慢走了出來。周穆成整理了下警服,筆直的站立在一邊,等候著局長的指示。陳局看著他拘束的樣子大笑了起來:“嘿,你小子怎麼扭捏的像個娘們?我告訴你,你爹是你爹,你是你!”接著,他摟住穆成的肩膀,悄聲的說道:“先去咱那街上的派出所幹幾天,我已經打好招呼了。一會你去找劉隊長,等你爸那事消停幾天後,你再回來!”周穆成點了點頭:“謝謝陳局。”“嗯,那個,小王,你帶小周先去吃飯,再帶到局裏!”說罷,陳局坐上了警車,呼嘯而去。
王啟明坐在駕駛位上盯著周穆成。“盯著我幹嘛?不認識了?”周穆成一邊抱怨著一邊脫下了警帽。王啟明扶了扶眼睛,再次打量起周穆成,消瘦的臉頰似乎比以前更加消瘦,濃濃的劍眉似乎也淡了下來,原本紅潤的嘴唇上麵布滿細微的裂紋,唯一不變的就是那對深邃的大眼,依然散發著敏銳的光芒。“沒變,就是這胡子,該刮刮了。”王啟明啟動了汽車,一陣暖風吹來。周穆成摸了摸下巴上的胡渣,苦笑了一下。兩人向仍在現場看守的同事招了招手,便開車離去。
“是個女孩,應該有段時間了,屍體都僵了,還是保持著被強J時的姿勢,整個人翻過來還能跪爬在地上。掰了半天才放進袋裏。肚子周圍還有一些蟲卵似的東西,說不定身子裏有什麼動物準備過冬呢。”王啟明邊開車邊叨叨著。周穆成看著這樣一個清秀的白麵書生說起屍體來麵無表情,覺得相當別扭。穆成打開了音樂台:“別對我說了,違規。”“違規?局長待你如親兒子,我不說他都要找你。我告訴你,這是第三起,三起!這個左邊Ru房都被割了下來,看她嘴裏那玩意,估計就是那Ru房。撬開嘴後那新來的法醫就吐了,操,這案子不破,局長的帽子可真要摘了,哦,對了,你要吃什麼?”周穆成閉上了眼睛,音樂台《早安阜溪》欄目放起了開播音樂。“包子,湯包,就去警局邊那家。”“好嘞。”啟明踩下了油門。七點整,他們已經坐在了熱騰騰的包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