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零年,一月,紐約私立醫院。
方頌恩從未想過從來都像是超人一樣的父親現在就躺在病床上,全身插著維持生命的塑料管子,早晨當她接到醫院的電話時,她跟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聽到了怎樣的一個消息。
醫生告訴她,你的父親因為身患晚期肝癌現在正在醫院。
她笑說問醫生,不要開這樣的玩笑。
如果她的記憶沒有出錯,一個禮拜前她剛回過加州與他度過了一個還算是愉快的聖誕節,一如往年,他親手點亮的聖誕燈,還親自下廚做了蛋糕。
她的父親是加州的第一位州長,是華爾街第一位華人總裁,他一輩子都站在金字塔的頂端,他怎麼可能倒下。
直到——親眼看見她的父親躺在那裏。
“爹地。”她慢慢靠近,這是有多久他們沒有單獨在一起了。
“VIVI,有一件事我必須告訴你,我怕自己時日不多。”
“別說了,等你好了在告訴我,好嗎?”
他是那麼辛苦的想看著她,可是每動一下她能感受到他的疼,“爹地,IAMSORRY,這些年我並不是一個好女兒。”
“NO,你很好,是我的錯VIVI,去找到他,他並沒有死。”
“他是誰?”
“你的兒子,VIVI,當年他並沒有死,我隻是將他交給了.....”
一九八四年,紐約。
夢中,依稀還能見到母親的溫柔笑顏……
乍一睜眼,夢,醒了。
父親已坐在方頌恩床邊,他親吻了女兒的額頭,注視了女兒好一會:“爸爸要再婚了,你會反對嗎?”
女兒懵懂的看著父親,才八歲的她不明白大人的話,他可愛的大眼一睜:“爸爸,我愛你。”
“我也愛你,VIVI。”滿臉的父愛,他說:“她也會愛你的。”
一九七五年在父親成為美國華爾街第一位華人總裁後,他迎娶了一位在美國讀大學的香港女孩。
方頌恩是方致遠的獨女,生長在美國。
婚姻到底是什麼?她看不明白也想不明白,她隻知道從新媽媽來到這個家,一切就變了,那是她9歲生日時,她說:“如果沒有你,我會更幸福一點。”
然後,父親牽著我,親手將自己的手交給了管家,方頌恩從此被送進了寄宿學校,那是一間出過很多偉大人物的女校。
七年後,陽光暖暖照在翠綠的草地上,氣氛寧靜且和煦,她躺在草地中安睡,是誰走進了草地,惹得青草沙沙作響,“是你嗎?”
“VIVI。”他的聲音輕得可愛,方頌恩伸出雙臂尋摸著他的方向,甜甜的笑著,“迪倫。”
司徒迪倫,美國華爾街ST投資集團總裁獨子,方頌恩的未婚夫。
他躺在了她身邊,呼吸間都有她身上散發出的淡淡清香:“我今天是來做說客的。”方頌恩將頭緩緩的轉向一邊,“我知道,又要我回去,製造那些假象嗎?”
司徒迪倫突然撐起身體,看著她,“他是你父親,今天是他的又一顛峰,如果你都能在他身邊,那將多完美。”
是啊,完美?
方頌恩從不理解這個詞,但是所有人都在她耳邊說,你的父親是多完美的人,他有多完美的人生,事業,還有家庭。可是,他完美的一部分,我,他的女兒卻在很小的時候就被送進寄宿學校,一年與他見麵的時間總共不到5次。
加州。Sacramento。州府辦公樓外。
“今天,我站在這裏,代表美國總統講話,這是一個移民夢,一個美國夢……我出生在美國,我的孩子亦是……不論國籍,不論宗教,不論人種背景……成為你們的州長,這是一種榮幸……"
他洋洋灑灑的做著就職演講,身旁是他優雅的妻子,身後是他身著淡粉色淑女套裝的美麗女兒,台下是支持他的人們,他幾乎完美的將自己的一生呈現給了所有人。
十年了,方致遠用十年的時間將自己從低俗的商人蛻變成了這個國家的權利人物,這是他沒有想到的。
走下台,秘書走向了他,低語幾句,他就快步的走進了大樓。
辦公室內,一個女人站在他的窗前,手摸著玻璃,她始終看著那個穿粉色衣服的女孩,看她一笑一動,她就很滿足的跟著微笑。
“你是來恭喜我的嗎?”
方致遠進門後,關上的門,女人收回了手,收回了笑容:“她長大了。”
她像在自語自言,可方致遠眼中卻很輕視她的話:“女兒長大了?你今天隻為跟我說這句話?”
她也收斂起自憐自艾的神情,轉頭,看他:“當然,我也是來恭喜你的,州長先生。”方致遠突然站起,他看著這個女人,餘海珍,他的前妻,自己唯一孩子的母親,拋棄自己的女人:“是什麼勇氣讓你走進我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