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的風,格外微涼,從衣領間吹過,除了能感受到一股涼意之外,還使我的手臂生起一層雞皮疙瘩。
性格內向的人,確實不太適合講故事,也不太喜歡聽故事。
但如果有人跟我說,他曾經經曆過一些常人無法解釋的事,我想我應該會認真的聽他講完,因為……
……
……
燈管散發的光線很微弱,仿佛隨時都有可能熄滅,它照在走廊一側已經冰涼的醫療椅,清晰的映出椅子裏的每一個洞孔。光滑到能照映出人們五官的地磚上還沾有幾滴鮮紅的血跡,隻是一直沒有清潔人員用清水把那些血漬抹幹淨。
這裏四周很昏暗,能看清的物品並不多,紙箱,膠布和飲水機三者早被人們遺棄,它們由外到內的灰塵,都似乎是在向人們發出抱怨。
而我身旁,除了哭泣聲斷斷續續之外,還可以聽到滾輪碾著瓷磚和步伐淩亂的聲音,偶爾,會傳來一陣低沉的喘息聲。
……
“快,再跑快點,手術室快到了,先用棉花把血止住。”
“壓住他手臂,不要讓他亂動。”
“他的嘴……”
“拿濕毛巾把他嘴堵住。”
我站在走廊中央的一塊瓷磚上,麵無表情的看著擔架推車旁那兩名眉頭緊皺的醫生,從他們臉頰邊滑過的汗珠我多少猜測出,吳晨的病情,應該十分嚴重。
他的身軀平躺在推車上,左右兩條胳膊已經被旁邊兩名醫生緊緊壓製住,但似乎仍不肯罷休,不斷的用指甲扣抓擔架車側麵的鋼鐵,響徹刺耳又難聽的音律。在沒有正常頻率的呼吸下,他的身體偶爾顫抖著,鼻間流出腥味的鼻血和嘴角溢出的唾沫混雜著,然後一滴滴落在走廊的瓷磚上麵。
左邊那名戴眼鏡的醫生及時用一團棉花抵住吳晨的鼻孔,可我依然能看清,被浸紅的棉花內還是有不少鮮血一滴滴沿著他的嘴角,滑落到病枕上。
聽著吳晨急驟的喘息聲越來越大,堵塞在他嘴角的那塊濕毛巾仿佛就要掉出來,近距離看到這一幕,兩名醫生額頭的汗珠隨之越來越多,他們再次加快步伐,朝走廊深處那間手術室而去。
而我,至始至終隻能做一名旁觀者,不是不想幫忙,而是我幫不上任何忙。
……
從醫院的門口到手術室隻有二十餘米的距離,按理說不需要太長時間就能抵達。但在此之前,幾名警方和那兩名醫生為了把吳晨捆在擔架車上,卻足足耽擱了兩分二十多秒。
事實上,我以前從未覺得病人有多恐怖,因為我眼裏,病人往往都是身體虛弱,走路搖搖晃晃四肢乏力的模樣。
顯然——吳晨的病情截然相反。
沒有送他來醫院時,他渾身已經抽搐的厲害,有幾次甚至想咬人。救護車上大部分都是他留下來的血漬和唾沫,如果之前他的手臂和雙腿沒有被麻繩捆綁住,或許我此刻也要躺在病榻上。
因為我十分確定,一旦捆綁於吳晨身上的麻繩解開了,他一定會咬人。
根據那位戴眼鏡的醫生初步推測,他覺得吳晨是顛癇病發作,另一名身形偏高的醫生說是狂犬病,我不太相信這兩者結果。
畢竟過去兩年裏,吳晨都是一個正常再正常不過的普通人,生病的次數一年內不過兩次,如果真是顛癇病或者狂犬病,應該很早之前就發現。況且,我前年曾與吳晨的父母打過交道,他們沒談及過自己兒子有什麼毛病。
感受著走廊間微涼的風,我揉揉眉頭,盡量讓自己不去多想,看著手術室沉重的房門被用勁推開,目送兩名醫生焦頭爛額的把擔架車推入裏麵,合上房門,直到看不見裏麵的景慕,才歎了一口氣,緩緩轉過身。
下意識從口袋取出一部手機看了一眼,老款的諾基亞,帶有裂紋的屏幕上顯示著幾個字跡,六月二十一日,淩晨兩點三十二分。
……
醫院走廊的右側,擺放著四排醫療椅,我細數一下,至少每排能坐六個人。隻是在這一個絕大多數人已經熟睡的時間段裏,醫院內顯然沒什麼人來往,而那些沒有溫度的醫療椅,此刻僅剩下一名還在哽咽的女孩環抱著膝蓋木納的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