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鍥子(1 / 1)

『鍥子』

【1】

說起來,春天也是到了。

雖說春天應有的那抹嫩綠還未發出來,但天氣已經不複前些日子的寒冷,算是微冷吧。許多人已經穿上了輕便的春裝。來來往往行人,隻有她一個仍舊裹著厚重的羽絨服。

帽子,圍脖,鏡框,口罩,耳機。這些,將華百草和外麵的世界隔絕。

她雙手插在兜裏,背挺得很直,頭卻低垂著,大大的帽沿幾乎將整張臉都藏了起來。給人一種頹廢的感覺。華百草走上公交車,從兜裏掏出了兩元紙幣。那是她全身唯一裸露的肌膚。手很好看,皮膚卻蒼白。

在僅僅是微冷的初春,這樣密不透風的打扮讓司機師傅也忍不住多打量了她幾眼。

徑直走過大片的空座,直到公交車的最角落蜷了起來。沒錯,是蜷。她的眼睛空洞的直視前方。

就那樣發著呆。一路走回了自己的房子。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漸漸有了被整個世界都拋棄的感覺。明明付出了那麼多,在人家眼中,她仍舊是個可憐的替代品。

是呀,備胎而已。

所有人備胎。一個在旁人無聊才會想起的一個替代。

家裏,所有的窗戶都是緊閉的,她甚至用膠帶將每一個縫隙貼死。

嚴絲合縫,密不透風。

空蕩蕩的房子,在她看來,竟沒有家的氣息。

【我受夠了。】她輕輕的說。不帶感情,好像隻是宣布一個無關緊要的結果。

不想再做一個老好人不想抱著一大堆解決不了的問題抑鬱不想每天吃著藥在虛假的愉悅心情中度過剩下可悲的日子。那些日子,每天縮在房間的角落哭泣,哭著睡去,被噩夢驚醒,然後哭泣,睡去,驚醒……也許有人說她太懦弱。華百草就是那樣一個懦弱的女孩子,她多想被人捧在手心如珍似寶。

是誰和她說,你隻是想得太多。

是誰和她說,你缺愛。

是誰和她說,你太偏執。

是誰和她說,你應該去治療。

你不能。你不應該。你應該。你必須。

條條框框。

【我不在乎。】惡狠狠的。憑什麼下這些可笑的定論。

你喝過咖啡嗎。

咖啡,是黑的。

不管加入多少糖塊。

過程隻是添加滋味。

黑暗已成定局

最後宣布答案

咖啡

還是黑的。

最後一扇窗戶。華百草拉開那層透明的隔膜。探出頭去。

空氣中,帶著霧霾的味道。是初春的微冷。灰蒙蒙的天空,好像在嘲笑她的無能。

無所謂了。

她笑了笑。心頭突然漫上了些許釋然。

沒有火焰的爐灶。

無色的氣體在空蕩的屋子裏漫延。

無力掙紮。她蜷縮在屋子的角落。靜靜地,回憶著,等待著。

她是信命的,也曾有過不甘。可是她無能為力啊。所有的掙紮都顯得那麼蒼白。

她想,不如主動一次吧,一次就好——在世界真正拋棄她之間,自我放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