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什麼？
說實話，就算是殷天函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偶爾，殷天函被赫瞳夜的事情弄得煩了，也會不由得抱怨，他們有把赫瞳夜帶到皇城的必要嗎？
不過抱怨歸抱怨，倒沒有真心思考過這個問題，因為這個想法著實有些多餘。赫瞳夜雖然有人心，但人炁不足，得不到修煉的赫瞳夜，說白了就是一個裝了三分之二魔炁的人肉容器。魔炁本來就是凶物，哪能真就乖乖待在容器裏安然度過一輩子？除非赫瞳夜的禦炁能力能壓製住魔炁，否則絕對會重現血羽屠城的曆史！
把赫瞳夜接到皇城是必然的，將赫瞳夜培養成才，一來便是杜絕了赫瞳夜莫名其妙變成血羽傀儡的危險；二來，若是魔炁真能為人所用，那力量絕對不容小覷！
殷天函對於教導赫瞳夜的做法並無異議。他擔心的自然不是赫瞳夜的實力問題，而是赫瞳夜的想法。
人心難測，誰又知道赫瞳夜來到皇城之後又會經曆什麼呢？魔炁若是如以前那般就在血羽身上，那便是殺人不眨眼的傀儡，無情，但也沒什麼智商；但魔炁若是長在人心上，卻是雪上加霜！有了智商的魔頭，更是可怕！
或許很多人忌諱的正是這一點，所以一些曾經經曆過千年前第四任血羽的老人們死活不願意接納血羽。不過是個殺人工具的血羽已經成為令皇城談之色變的存在，若是有了心智，那後果將會更加不堪設想！
任何人的顧忌都並非無中生有，問題是要看別人往哪個角度去衡量。
殷天函力爭收服赫瞳夜，但他的心裏也有顧慮。他信得過軒轅能將她教育為出類拔萃的修炁者，卻不敢相信軒轅對孩子的人倫道德上會有什麼大的幫助。除非親眼見著赫瞳夜上了戰場為他效力，否則他不安心。
要說他害怕什麼……殷天函盯著坐在床上歪頭看著他的，臉還略顯稚嫩的赫瞳夜，似乎心裏有了個模糊的答案：
“怕你學壞。”
“……什麼？”赫瞳夜以為自己聽錯了，下意識地想湊近些，卻忘了自己身體還未恢複，重心一歪，直往外邊倒下。
“呀……”赫瞳夜急得叫出聲來，心想殷離羽還在自己旁邊躺著呢，這麼倒下可就把他壓到了！可身體如今卻是不由自主，隻能任由著慣性沉沉地倒下。衣白蔻倒是靠得近，雖然手已經伸出來了，但似乎趕不上了。
赫瞳夜已經想好了該怎麼和殷離羽道歉了，可身子剛斜了一半，卻就這麼穩穩當當地停下了。赫瞳夜定睛一看，剛才還睡得好好的殷離羽，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醒了，現在雙手正纏在她腰上，將她扶了起來。而她之所以能停下來的原因，正是因為她現在整個人都斜靠在殷離羽懷裏的緣故。
“對不起，我身體還不能動……”赫瞳夜自覺失禮，想要起身又苦於不能動彈，隻能抬頭看著殷離羽，言語間帶著羞怯。雖然知道自己的臉是表現不出她的抱歉了，隻能低沉著語氣來表達她的不小心。
殷離羽沒有說話，隻是小心翼翼地將赫瞳夜扶正，還順手塞了個枕頭墊在赫瞳夜的背上。赫瞳夜沒有知覺，這個枕頭有沒有對她來說都無所謂，不過還是很客氣地說了聲謝謝。
隻是殷離羽就像是沒睡醒似的，目光也沒有看著赫瞳夜，甚至連聚焦似乎都是散的。赫瞳夜說對不起，他不吭聲，赫瞳夜說謝謝，他也沒反應。赫瞳夜篤定了他是沒睡醒，倒也不在意，剛想問清楚剛才殷天函那句話的意思，可一抬頭，卻見衣白蔻正拖著殷天函往外走，臉上還掛著意外深長的笑容……
赫瞳夜：“……”
無奈，赫瞳夜隻好扭頭看向殷離羽。
殷離羽坐在赫瞳夜身邊，低著頭，兩眼無神，似乎在發呆。
“殷少爺？”赫瞳夜試圖拉回殷離羽的注意力。
殷離羽則是愣愣地抬頭，雖然臉是對著赫瞳夜了，但眼睛卻依舊沒有聚焦，也不知道看向哪裏。許久，他才緩緩開口道：
“叫我名字。”
“離羽。”赫瞳夜也不客氣，讓她叫她就叫。反正對她來說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一個稱呼罷了。
誰知赫瞳夜話音剛落，就見殷離羽嘴角竟然勾起了一絲可疑的弧度，沒有聚焦的雙眼也微微眯起，目光柔和，似乎……很高興？
原來殷離羽喜歡別人叫他名字嗎……赫瞳夜心裏嘀咕。
“離羽，可以送我離開嗎？”赫瞳夜小心開口提出要求。難得她對殷離羽提出要求，希望他在殷家保護她，不過目前看來，都是家主夫婦在幫她，也算是給足她麵子了。
但“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的道理他們兩不懂嗎？赫瞳夜望著殷家夫婦離開的方向，感受到他們逐漸消失的氣息，心底隻有無聲歎息。沒辦法，隻好轉而求助殷離羽了。
也該讓他兌現一下保護她的承諾了。